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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葉克飛

    在金庸作品中,我最愛的是《笑傲江湖》。

    我甚至認為,它堪比《1984》和《動物農場》。金庸寫作《笑傲江湖》時,正值香港六七暴動。當時暴亂者有暗殺名單,排在第一號的是商臺主持林彬,他於某日上班途中被暴徒燒死,排名第二的則是被稱作“豺狼鏞”的查良鏞,也就是金庸。在林彬遇害之前,金庸已感受到了危險,選擇赴瑞士暫避,同年,他開始創作小說《笑傲江湖》。

    金庸之所以被列入暗殺名單,是因為他執掌的《明報》從一開始便堅決反對暴亂者的過激行動以及非黑即白的極端思維。這種極端同時在《笑傲江湖》的兩個舞臺上演,一個舞臺叫名門正派,一個舞臺叫日月神教。

    《笑傲江湖》的故事從“滅門”開始,為了一部《辟邪劍譜》,號稱名門正派的青城劍派將福威鏢局殺了個雞犬不留,只走脫了一個林平之。隨之而來的第二場滅門事件同樣發生在名門正派,衡山派二把手劉正風準備金盆洗手,可嵩山派眾人攜五嶽劍派盟主令旗前來,指劉正風勾結魔教長老曲洋,在劉正風拒不屈服的情況下,將之滅門。

    《笑傲江湖》中曾提到,五嶽劍派之所以結成同盟,主要是為了抱團對抗日月神教。而左冷禪大力推行五嶽並派,同樣以對抗日月神教為一大目的。在這種二元對立的鬥爭形態下,五嶽劍派內部的意識形態也呈現二元對立的格局。

    如華山內部的氣宗與劍宗之爭,本來是技術領域之爭,可在嶽不群口中就成了“正邪分歧”;劉正風的滅門事件也說明了這一點,五嶽劍派主流話語體系認為名門正派與魔教之間沒有“純潔友誼”,哪怕只玩玩音樂也不行。這種極端思維無疑造成了五嶽劍派內部的二元對立。嶽不群在闡釋劍氣之爭時,對嶽靈珊那句“最好是氣功劍術,兩者都是主”大加批判,認為“單是這句話,便已近魔道。兩者都為主,那便是說兩者都不是主……你這句話如在三十年前說了出來,只怕過不了半天,便已身首異處了。”

    在劉正風的滅門事件中,史登達對劉正風幼子劉芹的威逼利誘,更是眼熟——先是陸柏對史登達說:“問這小子求不求饒?若不求饒,先割了他的鼻子,再割耳朵,再挖眼珠,叫他零零碎碎的受苦。”當劉芹求饒時,陸柏又說:“饒你不難。但你須得向天下英雄指斥劉正風的不是。”劉芹軟弱掙扎,在逼迫下說父親該殺,陸柏說:“很好!從今而後,你不是衡山派的人了,也不是劉正風的兒子,我饒了你的性命。”以生命安全為威脅,逼迫兒子批鬥老子,最後讓兒子與老子斷絕父子關係,這樣的事情在歷史上也屢見不鮮。

    左冷禪這個野心家所呈現出的獨斷專權、二元對立思維、好大喜功,都有所指。那股“非友即敵”、“反對我的就必須打倒”的暴戾之氣,大家也很熟悉。

    金庸對日月神教的諷刺更是深刻,比如這段——“楊蓮亭道:‘童家各人聽了,哪一個知道教主寶訓第三條的,念出來聽聽。’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說道:‘文成武德、仁義英明教主寶訓第三條:對敵須狠,斬草除根,男女老幼,不留一人。’楊蓮亭道:‘很好,很好!小娃娃,十條教主寶訓,你都背得出嗎?’那男孩道:‘都背得出。一天不讀教主寶訓,就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讀了教主寶訓,練武有長進,打仗有氣力。’楊蓮亭笑道:‘很對,這話是誰教你的?’那男孩道:‘爸爸教的。’楊蓮亭指著童百熊道:‘他是誰?’那男孩道:‘是爺爺。’楊蓮亭道:‘你爺爺不讀教主寶訓,不聽教主的話,反而背叛教主,你說怎麼樣?’那男孩道:‘爺爺不對。每個人都應該讀教主寶訓,聽教主的話。’”

    因為鬥爭的殘酷,說假話也必然蔚然成風,在任我行擊殺東方不敗後,教眾迅速站隊,批判東方不敗,“有人說他(指東方不敗)見識膚淺,愚蠢胡塗;另有一人說他武功低微,全仗裝腔作勢嚇人,其實沒半分真實本領”,甚至還有人說早已自宮的東方不敗“荒淫好色,強搶民女,淫辱教眾妻女,生下私生子無數”,這些不問事實的攻擊,與過度的阿諛一樣,都是腐朽政治的伴生物。

    東方不敗的名字很有深意,走上神壇的他是權力鬥爭的贏家,並施行嚴苛統治。他身邊圍繞著一群得益者,二者互為依靠,甚至寄生。而矇在鼓裡的愚民們,則在謊言中無法自拔,淪為奴化群體,並充滿暴戾之氣。

    所幸的是,在《笑傲江湖》中,金庸寫出了令狐沖這樣一個不計名利、隨心所欲的隱士型主角,以示世間仍有高潔的存在。

    沒錯,“不顧一切的奪取權力,是古今中外政治生活的基本情況,過去幾千年是這樣,今後幾千年恐怕仍會是這樣”,但也有那麼一些人,不顧一切維護著世間美好,哪怕他們身處最黑暗的年代,就如令狐沖那樣。

  • 中秋節和大豐收的關聯?
  • 搭訕妹子之後,該怎麼後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