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夜姬是日本最古老的物語文學作品《竹取物語》中的人物。
2013年被導演高畑勳拍成了電影《輝夜姬物語》。這部電影耗時八年才拍完,上映後口碑一路飆漲,票房卻持續走低,預計虧了26億日元(約合1.5億人民幣)。
撥開這部電影的神話色彩,在這部電影裡,我們看到的是一個女孩被父母期待成為真正的公主,一次次的反抗,最終卻只能求助天神幫忙“離開”的故事。
01
電影的開頭,是一個老爺爺去深山砍柴,結果發現了一支發光的竹筍,他剛一湊過去看,竹筍就像蓮花一樣層層綻開,裡面端坐著一個漂亮的小姑娘。
老爺爺認為這是上天賜給他們的禮物,就把小姑娘帶回了家,認作自己的女兒。在老婆婆的懷裡,小姑娘又變成了一個嬰兒。會哭,會笑,滿地打滾。
與其他孩子不同的是,小姑娘長得特別快,兩位老人把她抱在懷裡,就覺得她重了一點,又重了一點。
在小姑娘所過之處,鮮花盛開,蜂蝶飛舞,好似都在為一個新生命的誕生而歡欣鼓舞。
父親堅持喊小姑娘為“公主”,但村裡的孩子卻叫她“竹子”,因為她長得像竹子一樣快,也像竹子一樣自由自在。
“竹子”跟大家一起在山上瘋跑,跳下河去游泳,還一起偷農人的瓜吃。
在她的嘴裡,經常哼著一首別人從未聽過的歌:
轉呀轉 呼喚太陽公公快出來
鳥兒、蟲兒和野獸
青草、樹木和花
帶著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快到來
帶著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快到來
過了不久,父親又去山裡砍竹子,再次發現了發光的竹筍。第一次,他從竹筍裡發現了數不清的金珠,第二次,從竹子裡噴湧出小山一般的綾羅綢緞。
父親恍然大悟:原來上天的旨意是讓我把她養成高貴的公主,用黃金為她在京城建一座豪邸,過上配得起這些綾羅綢緞的衣服。
是啊,當孩子帶著天賦而來的時候,成年人總是以愛的名義,傾盡心力去解讀其中的意義,並一廂情願地為孩子安排一條“正確”的道路。
02
對父親的一番苦心,女孩毫無察覺,但她的小夥伴舍丸卻覺察到了。
他告訴女孩:你這樣一直長大下去,就會離我們越來越遠。
果然,第二天,父母帶著女孩來到了京城。
初次見到豪邸和華服,女孩表現得很開心。她興奮地在屋子裡跑來跑去,把顏色豔麗的綾羅綢緞都翻出來戲耍。
很快,她發現父親從宮裡給她請了相模來教她才藝和禮儀,一心想把她培養成真正的公主。
起初,她一直在消極應付。但在父親面前,就表現出端莊賢淑的樣子,才藝展示也像模像樣。
相模抱怨道:在我面前,似乎總是邊玩邊學,但在父母面前,就總有過人表現。
看,這多麼像被父母逼著成才,只能消極抵抗,但又不忍心讓父母失望的孩子呀!
03
他計劃著,透過這個盛大的宴會,讓女孩變成一個世人認可的“高貴公主”。
齋部秋田震驚於女孩的美貌,給她取名為:輝耀公主,意為“宛如嫩竹一般美好又柔弱”。
在慶祝輝耀公主長大的盛宴上,公主卻只能無聊地躲在簾子後面,她說:
“這個宴會是為我而辦的嗎?可是我卻坐在這裡,彷彿根本不存在似的。”
宴會上,有人質疑她虛有其名,她第一次生氣了。
她衝出房間,飛奔而去。
在奔跑的過程中,華服一件接一件離她而去。等到了之前生活過的小山村,她已經成了一個赤腳蓬頭的乞兒模樣。
山也不再是之前山清水秀的樣子,而是變成了光禿禿的,她認識的小夥伴為了生計,已經離開了家鄉。
一個路過的遊人告訴她:
“山是不會死的。”
“樹木已經準備好迎接春天了。”
“只要耐心等待,春天就會來臨。”
輝耀公主在雪地裡睡著了,等再次睜開眼睛,她又回到了那座豪邸裡。
這一次,她不再抗拒任何的裝扮,乖乖讓相模剃光了眉毛,塗黑了牙齒(當時的審美標準),唯獨從眼角流下的那滴眼淚,洩露了她的真實情緒。
從此以後,她天天學習著各種才藝,總是一個人,安靜地度過每一天。
04
其中有五個達官公子的條件特別突出。
輝耀公主說還不想成親,相模卻告誡他:你是高貴的公主,應該選擇適合的物件結為連理。這樣才能一輩子幸福。
輝耀公主堅決地拒絕了相模,但相模搬出了她的父母:
你這樣做會讓父母傷心的。
這句話堪稱所有孩子的“七寸”,輝耀公主只好答應見這五位公子一面。
隔著簾子,五位公子極力訴盡衷腸,把公主比作自己認為的一樣世界上最貴重的東西。
無心嫁人的輝耀公主順勢提出,讓他們把之前提到的稀世珍寶全都帶過來。
雖然五位公子都覺得有些強人所難,但他們仍然同意了。
隨著五位公子的離開,外面求見的人像退潮一樣了無蹤影了。
輝耀公主彷彿擺脫了桎梏,她再次脫掉了華服,擦掉了黑齒,出門賞櫻花。
外面春光正好,燕雀群飛,輝耀公主撩開簾子到處看,露出大大的笑容,好像仍然是小山村中那個叫竹子的小女孩。
她在一棵巨大的櫻花樹下旋轉,歡笑,不小心撞倒了一個小孩。輝耀公主連忙去攙扶,但孩子的母親卻搶先向她跪拜道歉。
輝耀公主終於意識到,那些快樂的時光再也回不去了。她戴上帷帽,默默地喚人回家。
回家的路上,她無意中看到,兒時的好友舍丸已經淪為了小偷,因為偷了人家的雞而被毒打。
05
三年後,五位公子都有了訊息。
有兩位公子因為弄虛作假受到了輝耀公主的嘲弄;一位公子花言巧語來哄騙,被趕了出去;還有兩位公子,因為意外,死在了尋找寶物的途中。
輝耀公主對這兩位公子的死萬般自責。
她意識到,是自己的虛假害了他們。
然而這些事蹟讓輝耀公主更加聲名遠播,甚至傳到了深宮內苑。御帝要召輝耀公主入宮為妃。
輝耀的父親樂瘋了,興沖沖地跑來跟輝耀公主報喜:
“公主殿下,恭喜你啊,皇帝已經下令,要將公主殿下迎入宮中,成為眾妃之一,我也能被賜封官位,真是天恩浩蕩啊!”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沒有比這個更幸福的事情了。”
讓他沒想到的是,輝耀公主以生命相挾,請他回絕了御帝的旨意。
但是御帝在窺見了輝耀公主的美貌後,強令公主入宮,但落在他懷裡的,只有一件袍子。
那天以後,輝耀公主總是在夜晚一個人仰望月亮。
在父母的百般追問下,輝耀公主才說出實情:原來她本是月亮上的仙子,在這個月的十五,使者將要來迎接她回去。
即使在這個世界上,發生了很多輝耀公主不喜歡的事情,但她仍然抱著母親大哭:
“請讓我繼續留在這裡,留在這個世界。”
父親很是不解:
”為什麼這麼殘酷呢?我一直以來都是為了公主的幸福,侍奉著你啊!“
“父親大人所期望的那種幸福,對我來說卻是痛苦。所以不知不覺的,我開始向月亮尋求幫助,當我被御帝抱住,我內心不由自主地吶喊著:我再也不想留在這了。”
“這麼說,是你自己請他們來接的嗎?這太殘酷了,怎麼會這樣呢?”
輝耀公主回答父親,她之所以會經常唱起那首“鳥兒蟲兒和野獸”的歌,原來是因為:我生下來就是為了活著,就像鳥兒、野獸那樣。
06
在母親的幫助下,輝耀公主終於回到了養育她的小山村。
這個時候,山已經復活了,到處生機勃勃。她在這裡遇到了重回家鄉的舍丸。
他們一起逃跑,盡力地跑,跨過懸崖,越過花田,飛到空中,跟鳥兒一起自由地伸展著軀體。
但十五這一天終於還是到了,層層侍衛護衛著輝耀公主,但侍衛的箭一靠近仙人們,就變成了鮮花。
最終,輝耀公主鬆開了母親的手,飛到了空中。
仙人們給她戴上皇冠,披上羽衣。輝耀公主忘卻了所有的事情,跟著仙人們回到了月亮上。
電影到這裡就結束了。
輝耀公主這一生,都在屈從父母的期待,與遵從自己的內心之間掙扎,但她是個典型的“好孩子”,不忍讓父母失望傷心,只能將希望寄託給上天。
最後,她終於意識到,原來自己生下來是為了像鳥兒野獸一樣活著。然而這個時候,她已經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作為父母,我們是不是也要想一想,自己對孩子的期待,是不是違背了孩子的本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