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心與身,
了無閒事牽。
以此度風雪,
閒居來六年。
——白居易
今年的冬天,似乎較之往年寒冷許多,且落雪較多,雪落時美景無限,但是融雪的時候道路泥濘溼滑難行,美麗的靴子不得面世,心情頗為陰鬱。
倘若融雪天不必出門倒也不失為一種美好,或邀好友二三,煮茶飲酒;或埋首好書,遂忘俗世。
可恨的是即便是道路難行,還須得日日奔波在外,為生計蹣跚來去,於是就有點怨悵惘然。
古人頗興隱逸之風,希冀遁跡山野以避世,說穿了還是因為悒悒不得志、終究意難平,哪個名士豪傑的初心都不外乎是“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只有帝王家不入眼,不願意“不拘一格用人才”,這些滿腔報國志沒了用武之地,才心生退意。
然而即使隱逸,心終究還是不甘平庸的。拙政園的主人在政治失意之後修建拙政園,取“拙於為政”之意,身處青山秀水之間,心依然牽掛著一個“政”字。
“與誰同坐軒”,不是無人同坐,而是無知音同坐;許多時候,同坐者甚眾,座中卻無一人懂你。於是就選擇“與誰同坐?明月清風我。”
姜太公釣魚,釣的乃是公侯將相,雖然身處河畔,心繫天下;劉備三顧茅廬,不是遊山玩水,而是為了覓得肱股良臣。
所有的沉寂,都是一飛沖天之前的韜光養晦;所有的避世,不過是抱負難以施展之餘的一番排遣。
紅粉送佳人,寶劍贈英雄。所有的等待都是為了曾經的期許,所有的雄才偉略都在等候知遇之恩。
賈政初遊大觀園,在稻香村前嘆曰:未免勾引起歸農之意……試問,倘若真的讓賈老爺一生歸農,他心中可曾願意?
人來這世間,依世而存才謂之人生,沒有人可以遺世而獨立。佳人即使是在水一方,還是在期待有人逆流而上,找尋她的方向。如果沒有翩翩佳公子,佳人在何方都失卻了意義。倘若無佳人,君子端方溫潤如玉將難以為繼。
混跡俗世失卻了瀟灑唯美,耽於瀟灑唯美就生計艱難無以度日。只能在紅塵俗務之餘,“偷得浮生半日閒”,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失為人生之快事。
因此,雪落的時候,就靜聽雪落的聲音,不必在意融雪的尷尬。融雪的時候,且想一想柴米油鹽醬醋茶,一切抱怨都吞下,頂風冒雪,一路前行,好日子就在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