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寧靜無以致遠
——夜讀《道德經》第26章
“重為輕根,靜為躁君。是以君子終日行不離輜重。雖有榮觀,燕處超然。奈何萬乘之主而以身輕天下。輕則失根,躁則失君。”
公元234年10月8日,五丈原(今寶雞岐山境內),金風怒號,一代智聖諸葛亮含恨而逝,終年53歲。
“出師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病重期間,諸葛亮修家書一封,給8歲的兒子諸葛瞻。
這是一封千古流傳的家書,含標點符號一共103個字,高度囊括了諸葛亮平生最深的所學所悟。
《誡子書》: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澹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夫學須靜也,才須學也,非學無以廣才,非志無以成學。慆慢則不能勵精,險躁則不能冶性。年與時馳,意與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窮廬,將復何及!
諸葛亮,字孔明,號臥龍,漢族,徐州琅琊陽都(今山東臨沂市沂南縣)人,三國時期蜀漢丞相,傑出的政治家、軍事家、散文家、書法家、發明家。在世時被封為武鄉侯,死後追諡忠武侯,東晉政權因其軍事才能特追封他為武興王。終生僅留下三篇文章:《前出師表》《後出師表》《誡子書》。曾發明木牛流馬、孔明燈等,並改造連弩,叫做諸葛連弩,可一弩十矢俱發。
《前後出師表》是散文典範,而《誡子書》則集儒道為一身,是朗朗乾坤之下,士林中人修身的不二法則。
不知諸葛瞻懂乎?
不知今人懂乎?
歷史前推700年,公元前476年。
公元前476年,中國歷史上非常重要的一年。
公元前476年,春秋時代結束,戰國狼煙四起。
公元前476年,奴隸制度結束,封建大幕拉開。
公元前476年,春秋戰國分水鄰,老子、孔子、墨子、韓非子、孫子,此起彼伏;范蠡、孫武、伍子胥、夫差、勾踐、文種比肩接踵,演繹著一曲又一曲的“功遂身退”的“道德”之經。
《道德經》25章也是分水鄰,25章以後,基本不再有純理論的論道,少板起面孔說理。
在25章,老子一口氣將道家的哲學思想比較透徹、深刻地、全面地、甚至赤裸裸地曬了出來——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懂,在25章;不懂,也在25章……
26章就沒那麼複雜了,甚至說比較簡單、直白,老子平靜地說:輕重、躁靜。
也就是文章開始諸葛亮詮釋的那樣。
魯迅在《中國人失掉自信力了嗎》中說:“我們從古以來,就有埋頭苦幹的人,有拼命硬幹的人,有為民請命的人,有捨身求法的人……雖是等於為帝王將相作家譜的所謂‘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們的光耀,這就是中國的脊樑。”
無論是“埋頭苦幹”的李時珍、畢昇,還是“拼命硬幹”的陳勝、李自成,不論是“為民請命”的杜甫、范仲淹,還是“捨身求法”的玄奘、鑑真,他們或靜默書齋、“洛陽紙貴”,或閉門不出、日夜研習,或滿紙荒唐、一把辛酸,或“竭忠死義”、執法如山,或雪山苦修、捨身投崖,或賑災救施、興利除害……無論隱藏於書中或掩埋於歷史,不管處江湖之遠抑或處廟堂之高,我們國家總有那麼一些人,其品性、品格、格調,讓人唏噓不已。
其中,他們還有一部分人,有著與眾不同的一面,這一面表現為:“雖有榮觀,燕處超然。”
榮觀:古時貴族的遊樂場,相當於現在的夜總會之類的;燕處——燕子的住處,引申為居住之處,相當於今天的蝸居。
雖然有夜總會燈紅酒綠、紙醉金迷般的引誘,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銀錢寶,有什麼冰冰之類的酒池肉林的美女列隊等候,卻能夠淡然處之,不為所動。
這就是雖有榮觀,燕處超然!
——重,是輕的根,穩重一點,根就有了,就穩重了,一定不要輕浮,否則丟了根;靜,是躁的君,靜主躁,靜一點再靜一點,讓心靜下來,慢下來,等一等浮躁的靈魂,靜心寡慾,別那麼浮躁急躁,猴急猴急,放縱了自己,丟失了原本應有的自我約束與剋制,“輕則失根,躁則失君。”
所以,得道聖人或者是君子的行為都是以穩重為根本的,都是可以靜心寡慾地實踐“雖有榮觀,燕處超然”。
所以作為一方天下的國君,怎麼可以以身輕天下,以輕浮急躁的態度去治理天下呢?
穩重是飄然的根基,
寧靜是狂躁的主宰。
所以聖人,
終日行進而不離載重車輛。
雖有豪華生活,
卻能超然物外。
無奈有一些擁有萬輛馬車的國主,
只知滿足自身慾望而輕天下社稷。
因輕浮而失去道德跟本,
因狂躁而失去主宰地位。
淡薄明志,寧靜致遠。
鬧中取靜,心遠地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