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在小說中塑造一個“圓型人物”,就必須同時在他的職業生涯、社會生活和個人生活等多個方面同時發力。涉及到小說主角的“個人生活”,就必須寫到他的婚姻、家庭與愛情。
一部以男性為主角的長篇現實主義小說,主角的婚戀情節也是小說的重頭戲。於是,路遙在創作《平凡的世界》時,刻意給他的男主角孫少平設計了五位出身與戀愛經歷各不相同的女人。
這五位女性角色,分別是郝紅梅、侯玉英、田曉霞、惠英嫂和金秀。她們出現在孫少平人生中的不同階段,分別代表孫少平不同的現實需求。
一、戀愛從“同類”中產生在故事的一開始,孫少平在學校裡曾喜歡過一個叫郝紅梅的女同學。其實當時他還很年輕,並不太懂什麼是愛情。他對郝紅梅的感覺與其說是愛慕,不如說是“抱團取暖”。
因為貧窮,孫少平在學校裡連“丙菜”都吃不起。只能趁同學打完飯後去筐裡撿別人剩下的高粱面饃,就著“乙菜”的殘湯和著雨水一起往下嚥。他認為自己是少數的“異類”。為此,他邊嚼饅頭邊痛哭流涕,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了“出身不好”的郝紅梅。
郝紅梅長得還不錯,她只是穿得不如城裡人漂亮而已。於是孫少平很快就和她接近,並和她結成了“同盟”。他開始借《紅巖》給郝紅梅看,想以此來親近郝紅梅。
但是,他沒想到對方的心思全不在他這兒,她看上了城裡的同學顧養民。為此,孫少平還“暴打”了顧養民一頓。然而,現實就是這麼戲劇化,郝紅梅看上了顧養民,顧養民卻也看不上郝紅梅。
誰說少年人的戀愛就是單純的呢?即使郝紅梅真的長得很漂亮,但是她穿著破爛,外表就是一個鄉下人,家庭成分還是地主。
正如同郝紅梅在心裡看不上孫少平一樣,顧養民也同樣看不上她,他們之間總是存在一道“鄙視鏈”。首先打破這道“鄙視鏈”的是一名叫侯玉英的女人,她是與孫少平有關係的第二個女人。
侯玉英的父親在城裡國營門市部當主任,經濟條件比較不錯。可惜她長得不好看,自小患上小兒麻痺,瘸了一條腿。
孫少平有一次在大雨中冒險救了侯玉英的命,侯玉英從此就一直纏著他,拼命給他寫情書,逼得後者不得不偷跑到廁所燒情書。儘管孫少平掉落到了“鄙視鏈”的尾端,但是孫少平也看不上醜還瘸的侯玉英。
如此糾纏,畢業後又過了四、五年,侯玉英終於嫁了人。再次相遇時,她抱著孩子衝著孫少平笑著說:你不等我,我也不能一直等你啊。那時的她,笑得十分坦然。
二、創業時代的“靈魂伴侶”孫少平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是田曉霞。她出生在城裡,他的父親是一名國家幹部,母親是一位醫生。她在十七歲之前,從來沒有回過一次農村老家。
在戀愛觀上,田曉霞十分富有犧牲精神。她義無反顧地選擇了社會地位明顯低於自己的孫少平。並對其表示:愛情就是利他的,應該心甘情願地與愛人融合在一起,大家共同努力,一起進步。
於是,為了不破壞故事的現實性,作者最後安排了她在洪水中為了搶救別人的生命而犧牲。作者真切地知道,這樣的女性在現實生活中存在的可能性太低。
愛情是有先決條件的,一個女子愛上一個男子,後者總有讓她感覺到佩服的地方。孫少平身上發光的魅力在哪裡呢?論出身他是農民,論職業他是礦工。
假如單純從物質方面來說,他是不能滿足婚戀需求的。唯一可以說的是他長相清秀,並且他是一個非常有上進心,能吃苦的好青年。
但是男人長相好而不能養活家人,只能算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而空有大志,拿不出正真的成績,也是一道致命傷。所以無論是在古代還是在今天,田曉霞這樣的女人都只能是“夢中的女神”。
三、過日子要找踏實的人田曉霞抗洪犧牲之後,孫少平在礦廠的師傅王世才也因礦難去世。惠英嫂是王世才的妻子,相當於是孫少平的師母。於是,善良的孫少平一直照顧著惠英嫂和她孩子明明的生活。
惠英嫂來自河南貧苦的農村,跟著丈夫一起到礦場生活。她是中國舊時代那種標準的賢妻良母。從前王世才還活著的時候,每一次回家之前,她都會替他先“暖好被窩”。
王世才去世之後,孫少平與她共同生活在一起,就感受到了家的溫暖。曾經的田曉霞已經滿足了孫少平對浪漫愛情的所有想象,接下來的就是安靜、踏實地過日子了。而過日子,挑一個惠英嫂這樣的女人,才是最聰明的。
故事的最後,金秀又向少平表白了。當時孫少平還在礦上工作,容貌也被毀了,而她是醫科大學女學生。這個時候的孫少平,不可能再像遇著田曉霞一樣輕易地敞開心扉。
出於越來越現實的考慮,婚姻對於他來說就是結伴生活。而金秀太年輕,未來還有很多不確定性,所以他拒絕了她。
結語《平凡的世界》中,這五位女性都有其適合的婚戀物件。哪一個最符合孫少平的現實追求呢?除了侯玉英、金秀之外,另外三位都符合他在不同階段的現實需求。
在學生時代,他的愛慕單純出於對異性的外在形象與性格、品行的欣賞,郝紅梅就是他的現實追求。
在創業奮鬥的時代,他希望有人在精神上支援自己、鼓勵自己。他對自己要求嚴格,同時對另一伴要求也很高。這個時候,田曉霞就是完美人選。
在創業後期,他在礦上有可能會得到提升。這個時候可以勉強算是守成時代,有一個像惠英嫂一樣賢良持家的女人,比什麼都重要。
年輕時無悔單戀,成年時無懼高攀,成長後理性面對生活,最後甘守平淡。在人生中的每一個階段,只要能保持自己不被愛情衝昏頭腦,迷失了前進的方向,何愁找不到適合自己的愛人。
讀懂了《平凡的世界》,瞭解了孫少平的一生,我們就會清晰地知道我們在各個不同的人生階段需要什麼,更會知道我們需要去為此做什麼,這也是《平凡的世界》暢銷多年的一個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