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記》是晉朝人幹寶寫的,後世一般認為這是一本鬼神志怪小說。幹寶自己不這樣看,幹寶在書的自序裡說:“我收集的這些故事,雖然不是一耳一目親眼看見的,不敢保證完全沒有失實的地方。”但是,我是當成真實的事來記錄的,我的目的是:“發明神道之不誣也。”
搜神記
古代的人的想法和我們現在的人是很不同的。我們讀《司馬遷》的史記,讀到劉邦的父親看到他母親與龍交,覺得不可思議,可是在漢代人看來,那個就是真事。
幹寶是儒家,對《易經》有很深的見解,他又是個史家,有“良史”之稱。所以我們不用懷疑幹寶的真誠。
說起來幹寶寫這個書,其實是和他自己的經歷有關。
他父親有一個侍妾,很受他爸的寵愛,他母親很妒忌。他爸死了,下葬的時候,他母親就把那個侍妾活著推到了他父親的墓裡,簡單的說,就是給活埋了。
過了足足有十年,他母親也死了,因為要和他爸合葬,所以就挖開了他父親的墓,這個時候,令人驚異的一幕出現了。
那個當初被活埋的侍妾,爬在棺材上,看起來只是像睡著了一樣,一摸,居然還有氣。安葬完母親後,幹寶兄弟就把這個侍妾帶回來了家。
幹寶父親的侍妾埋在墓裡十年,居然還活著
過了幾天,侍妾甦醒過來了,和幹寶兄弟說,你爸爸對我的恩愛和他死前一樣,常拿飲食給我,我才活到今天,在地下的時候,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家裡發生的事,我也都知道。
後來,這個侍妾又嫁了人,還生了孩子。
這是幹寶親身經歷的事,被記錄在《晉書-幹寶傳》裡。這被認為是幹寶花幾十年的功夫收集整理寫作《搜神記》的直接的誘因。
為了證明《搜神記》不是宣揚所謂的“迷信”,我們還可以看書中的一個故事。
《搜神記》卷五,有一個故事叫【張助斬李】,說是南頓縣有個叫張助的人,在地裡幹活的時候撿到個李子核,就把它隨手丟進了一棵桑樹的樹洞裡,還給它澆了點水。然後張助有事情出遠門去了。
後來有人看桑樹中居然長出李子樹,覺得很神奇,互相轉告,這個事就傳開了。
有一個人害了眼病,去到那個李子樹下說:“李子樹啊,你要是能讓我的眼睛病好,我就用一頭豬來謝你。”結果他的眼睛過些天就好了。
真實的原因是他眼睛本來就沒啥大毛病,自己慢慢就好了。但是這個事情被迅速傳播成了李樹是神,居然讓一個瞎子復明了。於是很多地方的人都帶著供品來拜這個李子樹。
過了一年多,張助回來後聽說了這件事,吃驚的說:“哪有什麼李樹神,那李子樹是我栽的。”
然後他就去把那棵樹砍了。
李子樹,長在桑樹洞裡,就成了神樹,這樣的事現在也經常出現
這個故事說明,就幹寶來說,他是不“迷信”的,如他所說,他記錄的都是他認為的“真事”。
幹寶不語怪力亂神,但是他是深信鬼神天命的,他寫歷史書《晉紀》的時候說:“帝王之興必俟天命,苟有代謝,非人事也。”現在我們知道他這個是唯心的歷史觀,但幹寶那個時候,他是信這些的。
黃金做的杯子
羊祜是西晉開國的功臣,羊祜五歲的時候,讓他的奶媽去拿他玩過的金盃,奶媽覺得很奇怪,說:“我從小把你帶到大,你並沒有這東西啊。”
羊祜就自己到鄰居家的桑樹林裡,找到了他想要的金盃,鄰家的主人很奇怪的問他:“這是我死去兒子丟失的東西,你是怎麼找到的,你為什麼要把他拿走呢?”
羊祜說:“這就是我的東西。”
當時大家都覺得這個事很不可思議,於是這個事就流傳開了。
類似這樣的流傳在晉朝民間的“新聞”,《搜神記》中記錄了很多,像是什麼牛、狗說話;男人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女人;誰家有個人死而復生,還把死去後的事情描述的有模有樣等等各種奇怪的事情。
《三國演義》中用了很多《搜神記》中的故事,比如寫于吉的于吉清雨,寫左慈的左慈戲曹等,算下來起碼有十幾條。
除了這類“社會新聞”類的故事,還有很多關於江湖術士、奇人的故事。這是因為幹寶不光通道教,而且他性好陰陽術數。和葛洪等人又是“通家之好。”
費孝先是四川人,擅於用圖畫占卜,名聲很響。有一個大善人叫王昱,做生意到成都的時候就去拜訪他,問他自己馬上要回老家了,需要注意哪些事。
費孝先就對他說:“叫你停不要停,叫你洗不要洗,一石穀子碾出來三鬥米,遇上明白人你就活,遇上糊塗人你就死。”
王昱雖然不明白啥意思,但是把這幾句話記住了。
回家的路上,遇到大雨,他到一個房子裡躲雨,後來躲雨的人越來越多,很快屋子擠滿了人。王昱忽然想,“讓你停不要停”,說的不就是此時嗎?於是他跑出了屋子,沒過多一會兒,屋子就塌了,還留在屋子裡的人都被砸死了。
王昱經常出外經商,他老婆耐不住寂寞,和別人私通。時間長了,有了感情,就想要害死王昱,兩個人一起過日子。
王昱回家後,他老婆和私通的人商量說:“今天晚上去洗澡的,就是王昱,你趁他洗澡的時候殺了他。”
到了晚上,王昱的老婆催著他去洗澡,王昱想起來“叫你洗不要洗。”所以堅決不去。他老婆很生氣,就忘了和私通的人的約定,自己去洗澡。結果當天晚上被人殺了。
第二天官府就把王昱抓了,並且要按殺人給他定罪。王昱無法為自己申辯,就對著郡守說:“死就死了吧,只是費孝先的預言,卻無法實現了。”
郡守也知道費孝先的大名,就問他費孝先怎麼說,聽了之後,又問他,你的鄰居是誰?
王昱說:“鄰居叫做康七。”
郡守說把這個人抓來吧,他就是兇手,抓來一問,康七果然是兇手。
一石穀子碾出來三鬥米,剩下的正好是七分康,而郡守是個明白人,所以王昱最後果然沒有死。
《搜神記》中大量的故事,是當時的人們相信天人感應,陰陽五行,神仙之術這樣的觀念在現實中的反映。學者可能更關心裡面所具備的史料和思想的價值。而我們今天的人,就當個好看的故事看就好,不用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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