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小說大師莫泊桑的諷刺小說,其中《項鍊》是名篇,雖然篇幅簡單,情節也並不複雜,結局卻耐人尋味,富有哲理,引人深思。
美麗、動人卻出身普通人家的瑪蒂爾達,嫁給了同樣是小職員的駱舍爾先生,婚後過著儉樸、不淡的生活。
跟所有漂亮女人一樣,瑪蒂爾達因為沒有華麗的服飾和體面的生活而難過。她幻想著那些披著古代壁衣的大客廳,擺著無數閃閃發光的價值連城的中國瓷器和傢俱,食物豐富的宴席,無數珠光寶氣、裝飾一新的上流社會人士組成的聚會。所有這一切向往而得不到的東西她都朝思暮想有一天能實現。
她想象著豪華的聚會,美麗的自己能成為整個舞會的焦點和核心,能夠被人羨慕有吸引力,而且讓人傾慕有加。
職位平庸、薪水低下的駱舍爾先生,平日裡肯定因為不能滿足妻子的奢華夢而愧疚吧!畢竟娶了個這麼美麗的妻子卻不能帶出去參加社交而炫耀一番,大有珍珠蒙塵之嫌。
機會終於來臨,駱舍爾先生費盡心機得到了一張部長舉辦宴會的請帖。屆時貴婦雲集、爭相鬥豔,精心打扮的女人各自綻放著自己的美麗。
然而這樣的聚會出場,如果 沒有華麗的服飾和熣燦奪目的珠寶相匹配,那無異於在那些貴婦面前丟盡臉面,因為沒有華服珠寶,瑪蒂爾達甚至想讓駱舍爾把票讓難其他有漂亮服飾的太太。
不得不佩服這個小職員丈夫對妻子的深愛,為了心愛的妻子能夠得償夙願,他貢獻出自己慢慢存起來想買一支獵槍的400法郎,讓妻子去做一件象樣的裙袍。想想那些一擲千金搏紅顏一笑的故事,駱舍爾先生為漂亮的妻子也能犧牲自己久已嚮往的樂趣,也算得上是寵妻狂魔。
裙袍做好後的瑪蒂爾達還是不高興,於是小職員又給妻子出主意,在同學富萊士太太處借了一副價值連城、美麗奪目的項鍊。
瑪蒂爾達幻想著的舞臺終於來臨,她也如願以償,成為眾人的焦點,比所有的女賓都漂亮、新潮、動人。所有男賓都出神地盯著她,連部長都被她吸引了。
這是瑪蒂爾達一生中最耀目的時刻,她沉醉於自己傾國傾城的容貌,陶醉於一切阿諛奉承的讚美,她的虛榮心也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所有一個女人的期待一切都在這一刻實現了,她的心也飄上了天際吧!
舞會一直持續到凌晨四點才結束,盡興而歸的她,卻在家中卸去衣物時發現項鍊丟失,飄飄然於雲端的心立刻跌入凡塵,那一場豪華夜宴夢也徹底驚醒。
為了償還這件價值連城的珠寶,夫妻兩人借了很多債務,重新過上了困窘的生活,辭退了女僕,租了便宜的閣樓居住。
瑪蒂爾達開始做著各種粗重的家務活兒,以及廚房裡繁瑣日常事務,這些粗活磨損了她細嫩的手指,常常被累得氣喘吁吁。她穿得象一個平民婦人,挎著籃子去菜市場,為了一點錢去還價、爭吵,每一個銅元都成了她要保護的錢財。她完全淪為底層婦女的形象,容顏粗糙,無心關注外貌,精打細算過著每一天日子。她的丈夫,傍晚替一個商人謄寫帳目,深夜還要抄錄那些五個銅元一頁的書。時間全部消耗在多賺點小錢上,抓緊一切機會。這樣的時間,十年漫漫如一日地熬著,總算還清了債務。
所有的清苦和節衣縮食,只為了早日償清債務。就為了那一晚的風光和美麗綻放,那一夜是如此華美,成為一生的嚮往和回憶,就算為此過了十年貧窮不堪的日子。
張愛玲說"生活是一襲華美的袍,上面爬滿了風子"
有些人的生活就是這樣,為了惟持表面的風光和氣派,背後的窘迫生活只有自己知曉,看上去很美,表面美麗的代價是獨自長時間去承受生活的粗糙和磨礪。
時代在進步,而人民的生活理念卻一直沒變過。當下那些每月提前透支信用卡的年輕人,象極了這對困窘的夫婦,明明實力不夠,卻總想著消費那些望塵莫及的奢侈物品,工資花光時,上花唄、借唄就如同從自己工資卡里取錢一樣隨意,到還貸時生活上的狼狽和囊中羞澀就如同風子無時無刻不在吮吸著他們的機體,困擾著他們的身體、擾亂身心。但外表看上去風光無兩的他們卻樂此不疲。
很多人都是這樣,慾望很多,且不切實際。也許女人天生就為了打扮漂亮、錦衣華服而憧憬著,每個女人心裡都有著一個公主夢,希望有一天成為男性圍繞的中心,成為最美的那個女人。
小時候聽到兩個步入婚齡的女性的對話,那是兩個鄉下女孩,已經有了物件,都在編織著屬於自己的毛衣,一個靜靜且帶著無限稱羨地口吻說:"要是能買一件一千元的衣服穿那該多好"。另外一個馬上一臉笑意迴應說"是啊!那才爽呢"。
那是八十年代末的鄉下,農家所有的收入都靠著地裡的莊稼和家裡喂的豬,也就是解決了溫飽而已。就連城裡那些企業或事業單位,大部分都是幾十元一月,很少有工資超過一百元的。這樣兩個沒有任何收入的女孩,她們想的是怎樣打扮自己,美輪美奐、一團錦簇地顯示於人前,展示出奪目的美麗。雖然那樣的願望就如同水中月,鏡中花,但人家就是敢於想象,美麗的夢幻未必能實現,但夢不能沒有。
也許她們結婚後,她們的老公一心寵著她們,為了取悅妻子,會花半年或一年的收入,為妻子買來那件心儀很久的服飾,讓妻子美美穿在身上,容光煥發,整個冬天都沉浸在那種怡然自得的臭美中。就算以後幾個月生活上只能粗茶淡飯,很多消費專案都只能取消;就算因此而揹負更多的工作量或接受更多的勞動考核,也是安之若素、心安理得。反正一切辛苦的付出,都為更美麗的自己或曾經最美的那一刻。就像瑪蒂爾達在多年後辛苦勞動的空隙回憶自己那個閃耀的晚上,自己曾那麼美麗、那麼快樂。而且一剎那迸發的美麗,能照亮後半生的暗淡無光,讓她回味悠長,無怨無悔。
體面、亮麗的服飾,華麗的珠寶首飾,哪個女人不喜歡它呢?能抗拒它的魅力呢?就算曇花一現後,是滑入生活低谷的沉寂,和貧窮為伍的無奈,但依然為自己燦爛過的美麗沉醉。就像一句廣告詞"不願天長地久,只要曾經擁有"。
都說"貧家淨掃地,貧女淨梳頭",只是再樸素的女孩,也盼望一生有那麼一次成為焦點中最光彩奪目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