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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埋怨他睥睨一切,那是因為他

窮困潦倒、一無所有,但又擁有豐富的靈魂。

正如左宗棠所說:"窮困潦倒不被人欺,飛黃騰達不被人嫉",

年輕時見識、眼光、心氣,不妨孤傲清高一些,

這樣不僅能在艱苦、昏暗、憋窄的環境中磨礪自己,

也能在未來的奔跑和發展中,守住自己的內心和原力。

三位詩人,有什麼關係?

三座高峰,分別屹立,似乎毫無關聯。

緣起性空,萬事萬物都有緣分。隱隱約約,好像還真的有一些聯絡。

上一篇《匈牙利的海子,仙靈古堡的詩人》(1)發出後,匈牙利語翻譯專家、《裴多菲愛情詩選》的譯者李震先生告訴我們:約瑟夫.安提拉的譯名最好統一,建議遵循最早習慣性的譯法“尤若夫·阿蒂拉”,匈牙利最高文學獎,就是尤若夫·阿蒂拉獎。

非常感謝李震先生的指導!李震先生翻譯的《裴多菲愛情詩選》和他講述的裴多菲的故事,我們將在以後的文章中一起學習。

昨天又學習了一些尤若夫·阿蒂拉的資料。河北教育出版社有一套董繼平先生翻譯的尤若夫·阿蒂拉譯本。尤若夫是匈牙利第一個描寫工人生活的詩人,詩歌所體現的“社會主義人本主義”對整個中東歐文學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匈牙利詩歌獎,以詩人尤若夫·阿蒂拉的名義

千萬不要認為只有資本主義,才會產生優秀的文學。當某個時代,我們的文學停滯不前,甚至簡單化、粗暴化、臉譜化的時候,中東歐的文學仍然在奇異的生長,前蘇聯作家們也創造出了許多不朽的作品。我們所熟悉的米蘭.昆德拉(《生命不可承受之輕》),和帕斯捷爾納克的《日瓦戈醫生》,曾經滋養了無數80年代的中國作家。

當我們看見尤若夫·阿蒂拉的雕塑時,就知道這是一位無產階級的“打工”詩人,一臉渾不吝的神情,彷彿在問天,問地,問真理。

不要埋怨他睥睨一切,那是因為他窮困潦倒、一無所有,但又擁有豐富的靈魂。

正如左宗棠所說:"窮困潦倒之時不被人欺,飛黃騰達之日不被人嫉",這應該是成功做人的標準。年輕時,見識、眼光、心氣,不妨孤傲清高一些,不僅能在艱苦、昏暗、憋窄的環境中磨礪自己,也能在未來的奔跑和發展中,守住自己的內心和原力。

尤若夫·阿蒂拉的雕塑和裴多菲如此神情相似,如同兄弟——要不就是同一位雕塑家雕塑的作品。

尤若夫·阿蒂拉的詩歌深受象徵主義和表現主義的影響,他的詩歌具有“革命性”的內容,但手法卻是超現實、意向派和表現主義交融的手法,將很多直接的意向、隱諱的寓意和直抒胸臆的表達融為一體。

意象派是1909年至1917年間在歐美出現的一個文學流派,1912年,龐德首次採用了意象派的名稱,其宗旨是要求詩人以鮮明、準確、含蓄和高度凝鍊的意象,生動形象的展現事物,並將詩人瞬息間的思想感情溶化在詩行中。

有人認為意象派是象徵主義文學運動的一個分支,這也說得通,因為20世紀初期,現代思潮相互滲透,互為營養。

關於現代詩歌派別的分類,比較複雜,希望有空的時候,整理、學習一次。

以天空之筆,寫人間之詩

說實話,我個人並不太喜歡2020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露易絲·格麗克(Louise Glück)的詩,當然不妨礙別人喜歡她的詩。她的詩應該受到過尤若夫·阿蒂拉的影響,露易絲·格麗克是匈牙利裔美國人。這有點牽強,但不妨找找他們的詩歌來對比著讀。

很多人跟風,說她的詩歌“太美了”,如果指前期的詩歌,那還勉強說得過去,據說這是她四歲的詩:

如果貓咪喜歡煎牛骨,

而小狗把牛奶吸乾淨

如果大象在鎮上散步,

都披著精緻的絲綢

如果知更鳥滑行,

它們滑下,哇哇叫

如果這一切真的發生,

那麼人們會在何處?

我相信這不是原詩。這首詩明顯有成年人整理過的炒作痕跡,雖然詩歌很好,但已經有點失去了最重要的靈性——詩貴真。就像有人說這幅畫很好,你買來後發現是贗品。

相比之下,這一首還耐讀一些:

我為一種使命而生:

去見證那些偉大的秘密

如今我已看過生與死

我知道

對於黑暗的本性

這些是證據,不是秘密

如果用“美”來描述她看過7年心理醫生後的詩歌,那就有些牽強。

透過靈魂之窗,領悟時空之妙,捕捉詩歌之美

至少她的詩歌,很多譯文,從美的角度,我實在讀不下去,味如嚼蠟,嘴裡一片乾澀。好在柳向陽先生的譯文,比較像可以讀懂的詩。其他某些譯文,我真的讀到要吐。不知道是原文的原因,還是譯文的原因。所以對她的詩敬而遠之。

但願這是一種誤解。但那麼多的跟風者,在諾貝爾文學獎頒發一個月之後,就銷聲匿跡。這不能不說是詩人的悲哀,或者翻譯者的悲哀。

她的有些詩,其中的風格,有點似曾相識的面熟。比如《時間》:

雨淅淅瀝瀝,

又稀稀疏疏,

一月又一月。

在一日之內,

事物成了夢,

夢成了事物。

是不是有點熟悉的味道?

好像“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這種風格,似乎是中國現代詩人卞之琳的《斷章》中的詩句。

詩歌至少要讓人讀得懂,飯菜至少要讓人咽得下去。

本文所選的露易絲·格麗克的詩歌,是比較好讀的幾首。但她大多數的詩歌,是心理的折磨、詞語的咀嚼、語義的聯想、夢與死亡的反思。讀她的詩歌,也是一種糾纏和折磨。

如果說尤若夫·阿蒂拉的詩歌用意象反映了社會的疾病,那麼,露易絲·格麗克的詩就是用詞語準確表達了個人與社會心理疾病的映照。

所以她的詩,最好用弗洛伊德《夢的解析》來解剖,而不應該用“美”來描述。

至少從他們的詩裡,我們可以看到,尤若夫·阿蒂拉、露易絲·格麗克,這兩位詩人都在掙扎。

只是,一個掙扎的是貧困的生活,一個掙扎的是複雜的靈魂。

相比之下,一個多世紀前,美國女詩人,艾米莉.狄金森的詩歌,才是無法超越的純淨的美、靈動的聯想、心領神會的意向,和直截了當的準確表達,這才是詩歌之巔,是能夠流傳久遠的詩句。

這可能是因為,艾米莉的心中始終有一種古典的愛與美、信念與希望。

可惜那時沒有諾貝爾文學獎。但她所獲得的獎應該在天上,在人間,在房前屋後的花園,在文學院必讀的課本之中——無論中文系還是外文系,無論文學系還是語言系。

如果說露易絲·格麗克的詩歌充滿了心理的掙扎和現實的扭曲,而19世紀的美國女詩人艾米莉的詩歌,則是在信仰的引導下,內心與渴望、現實與夢想、瞬間與永恆的隱忍與和解。

諾貝爾文學獎委員會主席安德斯·奧爾森(Anders Olsson)將露易絲·格麗克與艾米莉·狄金森相提並論。從這一瞬間起,諾貝爾文學獎的色彩,就在我的心裡暗淡了一些。

這個並列不太恰當,讓我彷彿覺得是一個贗品。

艾米莉·狄金森的詩歌,更多描寫了愛情與死亡,美好與接納、渴望與和解。而露易絲·格麗克描寫的更多是心病與解析、拒絕與對抗、死亡和扭曲。

她們都寫到死亡,但一種是重生的釋然,一種是腐爛的氣息。

她們都寫詩,一種是為了出版,是有計劃的寫作和出版,一種是狄金森只為心靈寫作,生前幾千首詩歌卻只發表了7首,餘下的如果不是在她死後被妹妹發現整理出來,洗淨詩壇,我們將與這位優秀的女詩人失之交臂。

“她的作品就像是一場內心的對話。也許她在自言自語,也許她在跟我們說話,這有點諷刺。”一家出版社的董事長喬納森·加拉西(Jonathan Galassi)評價露易絲·格麗克的這句話可能更準確。

我們來看看艾米莉的詩《我從未見過荒原》:

我從未見過荒原

也從未看過海洋

可我知道石楠的容貌

和狂濤巨浪。

我從未與上帝交談

也不曾拜訪過天堂--

可我好像已透過檢查

一定會到那個地方。

這就是艾米莉不變的信仰。因為她“沒有時間憎恨”,因為“無法清空的生命,並非如此簡單”。

她在《造一個草原》中寫道:

造一個草原

需要一株三葉草

和一隻蜜蜂,

還有夢。

如果蜜蜂不多,

有夢也行

她也寫到夢。好像女詩人如果沒有夢,就沒有詩。

她的詩幾乎每一首都那麼耐讀,而我最喜歡的是這首:“I’m Nobody! Who are you? ”

我是無名之輩,你是誰?

你也是無名之輩嗎?

正好是一對,別聲張!

你知道,他們會大肆張揚!

做個顯要人物,好無聊!

像個青蛙,向仰慕的泥沼——

在整個六月,把個人的姓名

聒噪——何等招搖!

I’m Nobody! Who are you?

Are you Nobody too?

Then there’s a pair of us!

Don’t tell! they’d advertise ,you know!

How dreary to be Somebody!

How public like a Frog

To tell one’s name the livelong June

To an admiring Bog!

要說意象派,其實艾米莉才是意象派的先行者。她關注如何在平凡的生活中安頓心靈,而露易絲·格麗克則關心如何在現實中與扭曲的外在對抗。

19世紀的詩人艾米莉,當然不可能獲得20世紀才開始的諾貝爾文學獎。所以,諾貝爾文學獎並不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它不能代表20世紀前的優秀作品。它也不能代表東方的標準,至少,在僅從藝術價值的取捨上,東方有和西方不盡相同的美感體系。

未完待續。熱愛詩歌的朋友們,敬請回看《匈牙利的海子,仙靈古堡的詩人》連載1,並請關注連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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