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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經過組織消滅課桌文學的活動,張開的情緒才完全恢復過來。但部長們認為搞這次活動純屬主席團頭腦發熱,這既不是上級要求,也沒得到什麼結果——一是它們沒得到什麼好處,二是最後搞了一通課桌文學消而不滅,反而成了個笑柄。最後還是學校用高招解決了這個問題,那是後來上級要進行檢查,進行什麼評比,學校把課桌抽屜全刷上灰色的油漆,這樣不僅把原來的東西蓋住了,也很難再寫上去,雖然不大好看,但檢查團的條文中並無此項,於總分也沒什麼影響;而後來有人用刀子在上面刻字,但那時候檢查團已經走了,也沒什麼影響。

但當時確實是搞得轟轟烈烈,他們先找廣播臺幫著宣傳了一陣,說課桌文學如何如何不好,應予以消除云云。這宣傳引起了極大的反響,一些不是學生會的民之喉舌也紛紛起來批評課桌文學,把它說的罪大惡極,為害無窮,個個都欲奮起而誅之。一時間這樣代表正義的稿件堆積如山,又都非常好,使編輯部的人難定取捨,從而導致了不正之風。好在世風日下,在整個活動期間乃至以後也沒有一起因制止製造課桌文學而造成的打架事件。

獨有於一飛不以為然,一次夜談時他便表現了出來,而人們熟知他總喜歡四股麻花——多擰一下,但還忍不住要問他為什麼。而於一飛也料及必由此問,便不慌不忙的說下去:“第一,課桌文學是學生最真實的心聲,如果把他們錄下來,將勝於任何一次的心理調查所能得到的做學生工作的第一手資料;第二,課桌文學不能就這樣的消滅法,就像當年大禹治水那樣要對其疏導而不能象他老子那樣只是堵上,否則馬上又會出現,治表不如治本......”

其實大家都能想到現在擦掉了,很快又會寫上去,所以他這點見解並不算很高明。說治表不如治本純屬廢話,現在的人根本不存在什麼思想,又如何從思想上讓人不在課桌上寫或畫。至於說作為學生工作的資料也許有些道理,但也沒聽說過上面要掌握學生的心理狀態,就連正面的方法——調查也沒有用過,又怎會用這樣的方法,所以即便和張開在一個宿舍他的建議也沒能被採用,只落得了一頓嘲笑和諷刺。

宣傳攻勢大獲全勝後,張開他們便著手實際活動,鑑於學生會人手少,又難於組織,於一飛幫他想了一點小小的詭計——活動可以搞成以班為單位承包一個教室什麼的,再給他們說這次活動和評選先進班集體有關。

這個詭計的卓越成效完全消除了他們的顧慮,許多班紛紛要求承包,最後發展成了每個班都不願落後於人,爭相要求,倒是他們再分配任務時遇到了一些難以兼顧的麻煩。一時間校院裡有處處可見一大群人帶了紗布和盆子什麼的在中午或課外活動時間去教室裡大幹一番,沒幾天時間全校所有課桌上的文字和圖畫就消失無遺,地上連塊破布都沒留下。

主席團裡對這次活動的總結在辦公室裡以打撲克的方式舉行,因為是於一飛給出的招,張開把他也叫去了,他們紛紛稱他的招高。幾個人吃了一地瓜子皮,而忘了去教室檢查一下結果,至於幹活的那些班級由於爭先進時搞的活動太多而把這事給忘了,倒也沒什麼人罵他們騙人。

經過二十多天的忙碌和最後的興奮,張開的情緒又好了起來,那是離期末還遠,學習用不著,他便一天到晚貓在宿舍裡打打遊戲,下下象棋。但他對遊戲不很精通,象棋下的還算可以,然而對手卻常常是於一飛,久了也便沒了興趣。除此之外也常常找了薛霞去看場電影,吃點豆腐皮什麼的,漸漸的也和那個李玉琴混熟了。

張開最早認識這個小女生是在和蘇雯雯一起制定那次旅行計劃的時候,那時候他奇怪她不象那種很沒眼色的人,卻總礙手礙腳的,開始還以為是蘇雯雯怕他再起非分之想而找來的,不免有點傷心,後來才知道這和薛霞有關。後來因總跟薛霞在一起和她接觸的機會多了,張開發現她是那種心性高傲又不自信,愛交際卻圓而不滑又不具有領導才能的那種人。而張開在交際方面素來散漫,不大關心別人是什麼樣子,也只因她是薛霞的好朋友,一起玩得多了,才稍注意了一些,所得得到的也不過是一些非常皮毛的結論。

張開再回想起來這事時覺得這人世上的有些事還真是讓人難以捉摸,亞馬孫河流域的一隻蝴蝶震動一下翅膀,美國就又有可能會來場龍捲風——有時候一丁點的差錯可能會引起巨大的後果。他想如果那次打電話找薛霞,找不到也就算了,頂多再陪於一飛下兩盤棋讓他吹噓一通又怎麼贏了他而已。但那次是直接到自習室去找她,結果沒找著,只看到了李玉琴,“薛霞開會去了,”她說,“你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事,找你們看電影唄,她不在——那你去吧。”張開覺得說她圓而不滑真是一點不假,她既然知道薛霞和張開的關係就不應該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麼事,即便不知道也不該問——這種事不可以經過第三個人來傳遞的,只需仰起臉示意他走就行了;而後兩句話本是很不禮貌的,張開說完後自己也覺得後悔,怕她會生氣,但她居然沒聽出來,便答應了。

至於那天晚上看得什麼電影,甚至是國產片還是進口片張開後來都記不起來了,只記得散場後又陪她走了一會兒——這是常規,然而也許只是因為瓜子沒有吃完,張開抓了一把拿在手裡,剩下的還由她拿著。他們談到了都熟悉的人,這也是常規,在別人面前大談他不瞭解的事是不禮貌的,但張開並不想談這些,但又不能不說——他簡直有點不平,這年頭什麼事都講ladies first ,唯有這兩個人聊天時要倒個個兒。李玉琴的結論是他和薛霞都很能幹,張開對這句話有點反感——說能幹一般是上級對下級或長者對小輩,有時候還要拍著肩膀說的,一般來說被誇的還要謙虛一番的,即便這年頭謙虛已不太時髦,還是要說一些諸如“您在誇我了”這樣的客套話,當然“先生繆讚了”也可以,但往往會被人誤會為是知道“茴香豆”的“茴”字有四種寫法的人,這年頭都以之為恥,儘管這和英語中那句“you are flatter me ”意思相同,但可能是我們的英語水平還不夠,這句話的精髓還沒能完全領會,所以也不大常用。而無論從那方面講她都沒資格,但人家說的是好話,倒也不大好去反駁,只好繼續聽他說下去。

下面講的張開一點也沒聽進去,他不能壓制甚至是容忍自己去聽別人說蘇雯雯的壞話,而當時沒有把火氣發出來完全是為了給自己懲罰她增加更為充分的理由,他怕火氣就象輪胎裡的氣一樣放出來就沒了。

從那次躺在醫院的床上她的那滴眼淚到她生命裡最後的一刻那眼裡的光澤,從她恬靜的歌聲,迷人的微笑到飄飄的長髮,張開在回憶著這些無可追尋的美麗和無可奈何的痛苦。這時候只有一個念頭在它的意識裡翻滾——既然已答應了蘇雯雯的最後的一個願望並承諾了她死後的快樂,就決不能容忍有人在她死後說他的壞話,他要盡最大的努力把這人世間最大的痛苦給她。

當時不知道她有沒有再講到薛霞,後來想應該是講到了,因為這一切都和薛霞有關,只有一部分是出於本性,然而就這些他也不能容忍。張開知道薛霞喜歡自己,自己也有點喜歡她,可在第二次愛上蘇雯雯並做出了不再戀愛的決定後他已單方面的把愛全給了蘇雯雯,現在已由她給帶到另一個世界去了,他沒什麼付出,所以也不打算接受。想薛霞的時候沒有想蘇雯雯的那種感覺,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象對蘇雯雯那樣對她,那是一種風險。而他已經傷害了一個無辜的齊容,並親眼目睹了她流淚的情景也給自己留下了一道永遠都不能癒合的傷痕,使他時時的折磨著自己,使他不敢保證會對薛霞的愛有讓她滿意的回報。

想到薛霞時他想到了於一飛,這小子對世人從不放在眼裡,唯對薛霞情有獨鍾。而就他看來於一飛並不像個人們常說的那樣不諳世事,他儘管怪誕但有應付很多事情的能力,有一些是自己也不能的。儘管也許由於在大學裡的機會問題他以後永遠都不如自己混得好,但薛霞並不是那種要依靠一個男人才能有所成就的女人,只要能幫她一點基礎的東西就行了,而於一飛有的是錢,還有比自己更為寬廣的胸懷去容忍甚至輔助自己的女人去取得成就——這一點對薛霞來說也許是最重要的,就他了解的範圍內包括自己他找不到第二個這樣的男人。

張開的腦子飛快的轉動著,他要讓蘇雯雯快樂,要讓薛霞幸福,要讓於一飛如願,要讓眼前的這個小女生痛苦。他把這一切聯絡了起來,一個清晰而有骯髒的念頭在它的意識中升起,並逐漸的擴大化,與此同時一股良心激起的痛苦也在與之相交量。最後前者佔了上風,一陣冷風吹過,他機靈靈打了個冷顫,冷不丁的想出了一個念頭。

出於一種痛苦和冷傲,張開沒有聽清她問得什麼便胡亂的“嗯”了一聲,又說:“其實我也挺喜歡你的。”

“啊,”李玉琴顯然已從剛才的話題中走了出來,但還是沒有能力應付這件事情,只是紅了臉說:“你怎麼這樣。”

她臉上的驚訝與自信刺激了張開的信心,他毫不羞恥的即興編了一大堆情話,使她對眼前的事實不再懷疑,儘管還是想不通自己有什麼比薛霞強的地方值得他愛。

一個星期後那個沒有云的中午,張開把她帶到公園繞著人工湖轉了一圈後突然抱住她胡亂的吻了一陣,然後把她抱到公園後面一塊荒地上,放在一片綠的還沒有長高,黃的還沒有倒下的蘆葦叢裡把她變成了自己的女人。看著那些沾在她身上,衣服上和順著她白皙的大腿流到地上的殷紅殷紅得血,她扭動的身軀和無力的呻吟,張開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征服感,便趴下去又來了一次,同時,他感到了一種痛苦,一種從未有過的空虛和失落。

很快薛霞知道了這件事並從容的接受了它,但總覺得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突然地沒有一點理由。但她總強迫自己不去想它,從不表現出任何的異常,張開繼續頻繁的找她玩她還照去不誤,甚至還勸李玉琴對他好一點,他工作忙,要多擔待他一點。李玉琴卻感到這很好笑,“這我能不知道嗎,真有意思。”給張開說時她還補上了這麼一句評論,沒想到張開當場沉下臉來說:“不管別人的行為有多麼幼稚,只要是為了你好,你都應該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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