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第五回王熙鳳的判詞“一從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一般被認為王熙鳳最後的結局是慘遭賈璉休棄,獨自回到金陵老家。對於這一點,紅學專家們並無太多別見,雪芹八十回原著中後幾十回也明確寫出了王熙鳳和賈璉的關係越來越差,矛盾越來越大,最後發展到被休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
但是,如果對紅樓夢足夠熟悉的話,我們會發現,在前十幾回中,王熙鳳和賈璉的關係還是很不錯的。關於這點,我們先隨便舉兩個例子。
首先是第七回,薛姨媽委託周瑞家的送宮花,周瑞家的送到王熙鳳處的時候,書中描寫非常隱晦的寫出了賈璉和鳳姐正在行那閨房之事。
走至堂屋,只見小丫頭豐兒坐在鳳姐房門檻上,見周瑞家的來了,連忙擺手兒,叫他往東屋裡去。周瑞家的會意,慌的躡手躡腳的往東邊房裡來,只見奶子正拍著大姐兒睡覺呢。周瑞家的悄問奶子道:“奶奶睡中覺呢?也該請醒了。”奶子搖頭兒。正問著,只聽那邊一陣笑聲,卻有賈璉的聲音。接著房門響處,平兒拿著大銅盆出來,叫豐兒舀水進去。
注意,此時的鳳姐,已經生下了巧姐兒,身材多多少少已經有點走樣,然而賈璉並沒有絲毫見嫌之處。而書中直到八十回末,鳳姐的年紀也沒多大,說明賈璉對鳳姐變心,跟男人出軌最普遍的原因——年老色衰人老珠黃沒什麼關係。
最能體現鳳姐和賈璉早期關係和睦恩愛非常的例子還有不少,比較典型的還有第十六回,賈璉護送林黛玉揚州奔喪回來,夫妻二人小別重逢的那番對話。
見賈璉遠路歸來,少不得撥冗接待,房內無外人,便笑道:“國舅老爺大喜!國舅老爺一路風塵辛苦。小的聽見昨日的頭起報馬來報,說今日大駕歸府,略預備了一杯水酒撣塵,不知可賜光謬領?”賈璉笑道:“豈敢豈敢,多承多承!
另外,如果足夠心細,還會發現在前面一兩回書中多次提到鳳姐因賈璉不在家而覺心中實在無趣,每日忙完事後就早早糊塗睡下。可見,直到此時,鳳姐和賈璉之間的感情還是非常和睦,甚至稱得上琴瑟和諧如膠似漆的。那麼,曾經這麼恩愛的鳳姐賈璉夫妻,到底是怎麼發展到最後分崩離析的境地呢?
我認為,主要有三點。
第一就是賈璉的本性問題,賈璉作為豪門公子,從小就錦衣玉食,有通房丫頭伺候,已經習慣了此中滋味而且樂此不疲。另外,在那個講究三從四德的封建年代,對男性也並沒有太多的約束。賈璉和鳳姐雖然恩愛,但見到別的美女,難免見獵心喜,勾搭成奸。關於這點,書中也很明確的寫了幾個和賈璉有染的女子,還鬧出了不小的風波。而鳳姐是個醋缸子,對賈璉這種行為無法容忍,兩人自然就會發生矛盾。而且這種矛盾是基於本性上的,無法彌合,感情自然只能越來越差。
第二就是賈璉鳳姐在家裡地位的問題。我們知道,賈璉和鳳姐在賈府的權力都不小,一個管外一個管內,但多多少少還是有一些職務重疊的。比如賈芸求職的事兒,找賈璉好幾次,賈璉都沒能辦成,找鳳姐一次,鳳姐賣個面子就給了他個負責管理大觀園內栽花種草的職事。其實從兩人權力來說,兩人應該不相上下甚至賈璉要更大一點,但鳳姐人比較精明,能力又強,加上會說好話討賈母歡心,所以就顯得事事壓了賈璉一頭。在古代那個男尊女卑的男權社會,賈璉作為丈夫,卻被妻子給比下去了,他就算再心平氣和,恐怕也很難對鳳姐有疼愛之心。說起這點,鳳姐也是有一定責任的,她可能因為掌權慣了,除了在賈母王夫人面前直到做低伏小,其餘誰也不怕誰也不敬,甚至多次當眾貶損賈璉,這也是賈璉和她感情越來越差的因素之一。
還有一個原因就比較隱晦了,我覺得這可能和鳳姐在閨房之中不能滿足賈璉的性樂趣有關。在第二十三回中,有這麼一段話:
鳳姐兒笑道:“你放心。園子東北角子上,娘娘說了,還叫多多的種松柏樹,樓底下還叫種些花草。等這件事出來,我管保叫芸兒管這件工程。”賈璉道:果這樣也罷了。只是昨兒晚上,我不過是要改個樣兒,你就扭手扭腳的。
從這段話推測,應該是賈璉晚上想換個新鮮姿勢,卻被鳳姐拒絕了。這很好理解,鳳姐畢竟是大家閨秀出身,雖然書上說他是鳳辣子,但該有的矜持還是有的,而且她平日裡掌管榮國府中大權,頤指氣使慣了,不太能及時轉換到夫妻閨房的角色,拒絕了賈璉也很正常。而賈璉此前是和媚態十足的多姑娘有過一段雲雨經歷的,在多姑娘身上,賈璉必然是體會到了從王熙鳳那裡得不到的樂趣。王熙鳳在閨房之中放不開,賈璉得不到滿足,自然會想方設法在外面另尋新歡了。
以古人視角來看,賈璉王熙鳳鬧成這樣,可能是王熙鳳的問題更大,最起碼也是各打五十大板。當然,如果以我們現在人的眼光來看,當然責任全在賈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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