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是中國古代權力的象徵。不過,你知道鼎最初是用來做什麼的嗎?
英雄雕像?宗教祭祀?戰爭武器?
不,都不是。鼎,其實是廚具!具體地說,鼎是古人用以烹煮肉和盛貯肉類的“大鍋”。
1999年,考古學家曾在秦始皇陵墓一陪葬坑中,出土了一件氣勢磅礴的青銅鼎。這是秦始皇嬴政的鼎,也是秦陵發現的體積、重量最大的銅鼎,號稱“秦陵第一鼎”。
這口“大鍋”,自然引出人們對秦始皇權柄的神往,也勾起人們對秦始皇后廚的好奇——
秦始皇的御膳什麼樣?秦國的國宴是哪個菜系?秦始皇吃得上番茄炒蛋嗎?
伴隨著大秦賦的熱播,秦始皇的工作餐又成了新焦點。
從電視劇裡看,秦始皇的工作餐標準相當親民——以與趙王會盟為例,吃的也不過是羊湯、水果、酒之類。
可以斷定的是,番茄炒蛋、宮保雞丁、四川火鍋、西安Biangbiang面……這些我們今天的國民菜,秦始皇定然吃不到!
因為過水的麵條要在漢朝傳入,辣椒、番茄得到明末才從美洲傳到中國,發明宮保雞丁的丁宮保是清朝的退休幹部。
難道身為始皇帝的秦始皇,吃得真的還不如我們嗎?恰恰相反,秦國的國宴堪堪是餐桌上的博物館,今人誰都吃不到!
先說主食。《史記·貨殖列傳》說:“關中自沂、雍以東至河、華,膏壤沃野千里……故其民好稼稿,殖五穀”。
所謂的五穀,即是稻、黍、粟、麥、菽。
這五穀中,粟,也就是小米,是秦國產量最大,也是秦人最常吃的食品。究竟產量有多大?秦穆公時,晉國大旱,向秦借糧,秦與之粟,透過船舶、車馬運輸,從雍城一直綿延到絳城,運輸量約可繞秦國一圈。
“十月獲稻,為此春酒。”秦人相當愛喝酒、也非常能喝酒。史書上記載的秦國公卿,動不動就酣飲,今天的話就是“喝大了”。
秦人所喝的酒,基本上都是用稻子釀成的米酒。有趣的是,秦人的稻米,主要便是釀酒,而不是最常用的主食。
和現在陝西人喜愛麵食不同,秦朝時的秦人對製作麵粉的麥無甚興趣,乃至到了西漢中期,典籍裡仍說:“關中俗不好種麥”。
不僅沒興趣,而且看不上——秦相張儀就曾輕蔑地說:“韓地險惡,山居,五穀所生,非菽而麥,”民之食大抵就是豆羹和麵。在秦人看來,豆子和麵粉,都算不上什麼好吃的食物。
當然,麥子的悲慘遭遇,在麵條傳入中國後,將被徹底改寫。
而菽,即豆子,在榨油技術發明及豆腐發明後,也從冷板凳,成了餐桌上的香餑餑。
再說餐前水果。早在西周時期,秦國便是著名的瓜果之鄉。
鬱、奠(一種野葡萄)、棗、瓜、葫蘆、韭菜、葵、酸棗、桑根等等,甚至,秦國還是列國中最早出現菜園的。這種專門種植各種菜蔬的園子,被稱作 “具囿”。
要知道,戰國的飲食序列裡,糧食一定是排第一位的。秦國能有功夫專門種菜,可見國力之盛和飲食文化深厚。
此外,秦國還與周邊的列國貿易,“進口”蔬菜水果。比如,“越駱之菌”、“江浦之橘”、“雲夢之柚”、“雲夢之芹”等等。還有現在推崇的“櫻桃自由”,秦人早在兩千年前便實現了——在咸陽人家,最尋常的水果,便是櫻桃。
秦國的瓜也聞名列國,種瓜長安城東,瓜美,故世稱東陵瓜。這個東陵瓜的地位,相當於今天的哈密瓜。
水果吃完,下面就要吃肉了。
秦始皇嬴政的先祖,便是替周天子牧馬的,西北地區最初也是遊牧文化盛行的地方。談起吃肉,列國沒有比過秦國的。
秦人吃的肉包括野豬、羊肉、馬肉、牛肉,還有黃河、渭河、徑河的各類魚蝦。此外,也經由貿易,大肆“進口”列國的食材,比如洞庭的河魚、東海的海魚。
當然,野性未泯的秦國人,也是十足的野生動物飲食“愛好者”。秦國國宴上的野生動物菜品,包括野鴨尾、象鼻、猩唇、熊掌、猴腦、灌鳥爪等等。這些食物,今人是鐵定吃不到的,個個都是國家級保護動物。
此外,便於肉類儲存的醬肉也在秦國大行其道,咸陽城醬肉鋪林立,甚至還發展出了專門的“製作經”。
再說說,佐料。
秦人的調、味佐料主要有醬、釀、鹽、鹽豉、孽鞠、姜、桂等。
《史記·貨殖列傳》記載戰國以來城市經濟時說,“通都大邑,酩一歲千釀,釀醬千板,漿千橄……鹽豉千答。”可見戰國時期,中國的飲食文化已然興盛,人們的味蕾追求也已被刺激出來。
佐料中用得最多的,便是姜和桂。“口之美者,楊璞之姜,招搖之桂。”這些佐料,便是各國君王,在鼎中烹飪高湯必不可少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為什麼這口大鍋,會成為權力象徵?
食物既是日常所需,也是國計民生的根本,更是中華文化的根基所繫。
鼎不僅代表著國家物質財富,代表著君王掌控的生產資料,更代表著中華文化對國家使命的呼喚:倉廩殷實,國富民安。
在中國文化的深層基因裡,權力便和責任相連,食物便和民生一系。
今之視昔——早在兩千年多前,以農耕為本的中華民族,便已經沉澱出深厚的飲食文化,並由這飲食文化,架構出中華文化的人本主義。
其後兩千年,中華文化勃興不衰,中國飲食達到了舉世無匹的文化高度,這可不是隻有數百年曆史的新興國家可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