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洲實錄》中的三仙女沐浴

作者 哈什納達爾

按影尋蹤

傳說固然美麗，但只能算作歷史的“影子”。影子和本體還是有很大差距的，但我們可以根據影子去尋找真相的腳蹤。

比如恩古倫、正古倫、佛古倫三個仙女的名字的暗喻，就大有深意，好像古人故意給我們留下的謎題。

古倫，其實和固倫一樣，是“gurun”的音譯，就是國家的意思，這個我們在前面已經講過。那麼，恩、正、佛，又做何解，就是關鍵了。

恩,原文作“en”，實為“xen”的簡寫，“xen”是什麼意思呢？看過前文“漁獵肅慎”篇都會知道“肅慎”這個稱號，而“xen”，其實就是肅慎的縮寫。

那麼正呢？正，其實就是震，原文寫作“jen”，jen gurun就是震國，震國這個名字，大家有沒有覺得熟悉？沒錯，就是靺鞨靺鞨裡提到的那個渤海國的前身——震國。

再接下來的佛（當然不是佛教的佛陀啦），佛在原文裡寫作“fe”是“舊”的意思。佛古倫就是“舊國”的意思。什麼是舊國呢？舊國其實是指渤海國的最初的一個首都位置在今天的吉林省敦化。而後世則習慣於以舊國代指渤海國。唐代溫庭筠的《送渤海王子歸本國》中有“盛勳歸舊國，佳句在中華。”的句子。詩中以中華代稱唐國，以舊國代稱渤海國。

那麼三仙女降臨長白山沐浴，本意應該就是指肅慎、震國、渤海，三代一脈相承的滿洲古國。

佛古倫最終生下了布庫裡雍順，則表明清始祖布庫裡雍順在原渤海國的“舊國”一帶建立國家。傳說布庫裡雍順後來建國在鄂多里城，而後世的大清朝廷則認定，鄂多里城就是“舊國”。鄂多里只是個音譯，其他的漢文音譯還有斡朵憐、斡朵裡、吾都裡，等。

而元朝則明確設有一個“斡朵憐軍民萬戶府”。元初於水達達女真地所置五個軍民萬戶府之一，先屬開元路，後歸水達達路。治所今黑龍江省依蘭縣，具體則有兩種觀點：一說在牡丹江右岸馬大屯附近，另一說在依蘭縣城北門外松花江南岸舊古城。

也就是說，布庫裡雍順建國於鄂多里城，真相可能就是元代設定的斡朵憐萬戶府。而布庫裡率順，有可能是這個萬戶府的首任萬戶長。

在蒙古人建立的元代，水達達們活動在黑龍江流域，平時主要受東道諸王的節制，斡朵憐萬戶府有可能也參加過乃顏之亂。

然而又有一個問題浮出水面：關於三位仙女沐浴的傳說，最早的文字記錄，居然是天聰九年的舊滿洲檔案。

檔案記載：天聰九年五月初六，有個海東女真（野人女真）虎爾哈部首領，名叫穆克西科的人前來降服當時愛新國的汗——皇太極。交談之間，穆克西科給皇太極講了一個故事：

“吾之父祖世代生活於布庫裡山下布勒霍里湖。吾之地方未有檔冊，古時生活情形全賴世代傳說流傳至今。彼布勒霍里湖有天女三人——恩古倫、正古倫、佛古倫前來沐浴，時有一鵲街來朱果一，為三女中最小者佛古倫得者，含於口中吞下，遂有身孕，生布庫裡雍順。其同族即滿洲部是也。布勒霍里湖周百里，距黑龍江一百二、三十里。吾生育二子後即午離彼布勒霍里湖，前往黑龍江名為那爾琿地方居住。”

您沒有看錯，這個故事與《清史稿》和《清實錄》所記載的愛新覺羅氏來歷完全一致。

這樣的話，問題就有點尷尬了。要麼是皇太極把人有虎兒哈的家族史搬到了自己祖先的身上，要麼就只能說明，愛新覺羅家族和海東虎兒哈人，其實是一家子的。即使公開把這兩個故事都記載下來，那說明這一帶的女真人有共同記憶的歷史和祖先。

白山黑水好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