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說到歷史書籍,最為人熟知的莫過於《二十四史》。在《二十四史》中,尤以司馬遷的《史記》知名度最高。
一本史記從黃帝至漢武帝時期,為今天的人們瞭解過去那段歷史提供了很好的史學素材。
然而時至今日,有一部因盜墓賊而被發現的史學著作,讓《史記》記載的關於上古時期的三代文明,卻遭受質疑。
若是口說無憑,當然可以置之不理,但是恰好有這樣一部著作,明明白白說明了上古時期與《史記》寫的截然不同。
甚至可以這樣說,《史記》若寫的是好的、善良的,它描寫的就是黑暗的,陰冷的。
這本書就是,《竹書紀年》,比司馬遷的《史記》早200年。
當然至今也有人懷疑這本書的真偽,有人認為它或許是晉國皇帝為了給自己搶了曹家的天下,故意找出來的史學藉口,這種畢竟是民間猜測,沒有任何證據。
和《史記》的一片祥和相比,《竹書紀年》中則充滿了“血腥”,特別是關於人性的展示更有信服力。
再加上它雖然只比史記早了200年,距離堯舜禹、三代也有年頭了,但是本著“前人”肯定“後人”更能說明“前人”所處的時代,因此《竹書紀年》還是有一定真實性及說服力。
舉個簡單的例子,讓一個孫子輩的晚輩去講述他爺爺的經歷,肯定沒有他爸爸講的有信服力。因為畢竟他爸爸比他自己更早接觸、瞭解過去的真實情況,而不是在那裡無端的猜想。
那麼,為何叫《竹書紀年》?它又是怎麼發現的?
這一切都和一個盜墓賊有關。
西晉初年,有個名叫不準的汲郡人,平時遊手好閒,但是對於盜墓這件事卻是門清。有一次,手裡沒錢了,準備尋找一個大墓,去裡面淘點東西賣錢。
等到確定大墓位置,自己來到墓室中卻發現,值錢的東西少的可憐,室內卻堆滿了不少的竹簡。不準翻了半天,找了些認為值錢的東西就逃之夭夭了。
事隔不久,盜墓這件事就被人發現了,被人報告給官府。官府一番查勘後,發現裡面竹簡上寫滿了古文字,於是當成重大事件層層上報,最終皇帝下令,進行官方“考古”挖掘,先後整理出十車竹簡。
後來在官方的主導下,先後整理出十三篇的內容,後經考證是春秋戰國時期魏國史官所作的一部編年體史書。
《竹書紀年》共十三篇,敘述夏、商、西周和春秋、戰國的歷史,按年編次。周平王東遷後用晉國紀年,三家分晉後用魏國紀年,至魏襄王二十年為止。
按理說,一本史書若無重大發現,不至於興師動眾。但《竹書紀年》註定就如同“晴空霹靂”,給與人一種新的史學思考,打破了人們固有思想裡的那些遠古和諧等等。
反而增加了政治的血腥、人性的自私。細想之後,這樣的歷史或許更有一定真實性,而並非是一貫以來在儒家學說的影響下,特別是孔子推崇備至的夏商周“三代”文明,認為那是政治最清明的時代。
和理想願望相比,現實卻總是打臉。
譬如《史記》中記載的堯舜禹禪讓制,看起來一片和諧。當年老的堯決定選擇一名下一任的領導人時,不考慮自己的兒子丹朱,而是另選人才。
經過數年考驗,最終決定舜作為下一任繼承人,並將自己的兩個女兒娥皇女英嫁給他。因為舜這個人,很孝順,即便他的父親、繼母、同父異母的弟弟屢屢加害於他,他都輕而易舉化解且不去抱怨。
關於舜流傳最廣的故事,一個是挖井,說的是舜在家裡挖井的時候,當井挖得很深了,他的父親和弟弟就開始在上面填土,企圖將舜活埋在裡面。幸虧舜提前有所警覺,在旁邊挖了一條通道,從通道逃出生天。
由此可見,舜是一個既聰慧又善良孝順的人。
但在《竹書紀年》中卻是另外一個場景,那就是壓根不是堯禪位於舜,而是舜驅逐堯,搶了原本屬於丹朱的位置(這不是李侃瞎說),在尚書中也有“帝”丹朱這個稱謂,“帝”這個詞可不是隨便都能用的。
那麼,如果僅《竹書紀年》一個這樣說,恐怕也難以服眾。在《尚書》中有一篇《皋陶謨》,放到今天可以看成是兩個人對話的過程,皋陶負責記錄這件事。
皋陶,是誰呢?他是舜的大臣,主要掌管刑法獄訟。在這篇文章中,其中就有關於舜對於丹朱德行不好的描述,認為他失德失人心,才導致了他最後的結果。
《竹書紀年》中,關於這一段的歷史,是“舜放堯於平陽”。
其實,從人性考慮。老話說,人老了難免犯錯誤,今人尚且如此,古人亦不能逃脫這個事實。因此,和《史記》相比,《竹書紀年》中的描述可信度很高。
試想下,堯已經做了很多年的首領,眼看日薄西山,思想、行為肯定不能和年輕時候相比,出現差錯也是在所難免。另外,每個父親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交付給自己後代,對於其他人肯定始終都隔著一層皮囊,因此對於老大的位置肯定是傾向於丹朱的。
但是按照舜的說法,丹朱的德行操守不行,所以不能當首領,進而自己取而代之。
這哪裡是禪讓,這分明就像現在社會的政治事變麼。為此,才有了舜帝這個角色。所以舜的做法,也可以看成是為自己謀私利的過程,因為人性如此。
除了美好的“禪讓制”變成血腥的政壇事變後,對於其他事情,《竹書紀年》也是讓人大開眼界,最典型的就是輔佐商朝四任皇帝的伊尹。
伊尹自古以來給人的印象就是“賢相”的代表,後世的許多人都把他視為自己的偶像,例如李斯、諸葛亮等等。在儒家學說的體系下,伊尹就是忠君的最佳代表人。
不成想,伊尹卻也“暴雷”了,就像如今流行的網紅一樣,遭遇翻車了。
伊尹這個人,先後輔佐了商朝幾個皇帝,前三任期間基本都是好人、能臣幹吏的代表,最有爭議的就是最後一位“太甲”。
《史記》上說,太甲即位以後,因為不好好表現,就被丞相伊尹發配到給祖宗看護墓地,等到幾年後,太甲幡然悔悟了,伊尹重新把他迎回國都,開創盛世。這是一個典型的君臣關係和諧的代表。
真相是這樣嗎?
《竹書紀年》卻給了另外一個版本,那就是伊尹犯上作亂,企圖搞掉太甲,自己當老大。太甲被逼迫的沒辦法,只好逃到其他地方另舉王旗,號召大家一起討伐伊尹,最終太甲得道多助,取得了最後勝利。
為了顧及自己先祖的面子,對於伊尹,太甲實行了“圈進”,限制自由。
有沒有這種可能性呢?我估計多少會有,試想伊尹已經輔佐了三個皇帝了,等到第四個年輕的上臺後,面對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權傾朝野的伊尹真的無動於衷,沒有取而代之的想法嗎?
即便後來有郭子儀這樣的權傾朝野主不疑的後輩,但是要知道特別小機率的時間,歷史上更多的是取而代之。
對於皇帝這個位置,許多人都是夢寐以求的,何況已經做了幾十年“一人之下”的位置,這一步之遙難免心動,在人性的推動下,比起《史記》,《竹書紀年》的記載更為真實一點。
因為是人,就有私心慾望,這是亙古至今都無法改變的。
除此外,有網友曾疑惑,為何周平王東遷後,周王朝就一蹶不振,出現了齊桓公、晉文公、秦穆公等各方諸侯,雖然表面承認周天子,但實質上在這些有實力的人面前,周王室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王朝。
《竹書紀年》對於這一段歷史的記載,也是令人吃驚。
平王東遷的背後,繞不開烽火戲諸侯這個故事。平王的父親周幽王的寵妃褒姒不愛笑,於是便想了這個法子想讓自己愛妃笑,發現這招果然靈驗。源於愛屋及烏,就像把王位傳給褒姒的兒子,而作為嫡長子的周平王則隨時有可能被頂替。
於是,周平王的外公申國的老大看不過去了,為了讓自己的外孫當上王位,拉上西戎一起和周幽王開幹,後來終於成功讓自己的外孫周平王坐上了王位。
可惜,在當時的人眼裡,周平王的王位來歷不正統,雖然他是周幽王的嫡長子,但是他畢竟是聯合他外公殺掉了自己的父親,在“子弒父”這個思想下,周平王沒有辦法只能遷都到其他地方,這也是後來的“東周”。
頭上頂著一頂不好聽的名聲,當時的諸侯國也就往往不把他當回事,始終認為位置不正,周王朝也漸漸走向衰敗。
或許,這是較為真實的那段歷史。
有人會問,既然《竹書紀年》如此重要,為何數千年來歷史上沒有對此研究呢?
這背後,有一個不可忽略的問題,那就是從漢代起,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儒家學說的忠君、愛國、仁義、禮儀的思想成為官方正統思想,官方需要維護有利他們的學術文化。
相反,對於《竹書紀年》這種裡面有“以下犯上”、不遵守規則的描述,為唯恐流入民間的,更多的是讓其保持沉默,背後的原因都是為了統治考慮。
所以,《竹書紀年》也就逐漸淪落成了歷史的邊角料。但是從人性的研究考慮,其中關於歷史的描寫比起《史記》卻更容易引發人思考,畢竟人都是有慾望的,慾望之下,歷史上有些情況也就變得朴樹迷離了。
當然,讀書不是為了盡信書,關鍵的是書給人帶來的思考,是好是壞,全憑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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