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蘭》這篇小說,是李季記述他在解放戰爭時期在三邊地委領導下的《三邊報》工作的一段生活經歷。1947年春,駐寧夏的馬鴻逵部為策應胡宗南從南線向我陝甘寧邊區發動大規模的進攻,調集,1.2萬多兵力,由西線進犯三邊地區,鹽池、定邊、安邊幾座縣城相繼失陷。《三邊報》隨著地委機關的大批供應前沿部隊的急需物資安全轉移。為了宣傳報導我軍殲滅敵人的勝利訊息,鼓午三邊人民群眾支援戰鬥和對勝利的信心。三邊地委決定立即立即恢復《三邊報》,用報紙這個犀利的武器,激勵人民,教育人民,組織人民,團結人民,打擊敵人,把報紙傳送到敵佔區和我根據地廣大群眾中間去。任務下達後,如何把報紙辦起來,卻使李季躊躇。原來他們出的石印《三邊報》的石印機,在撤退前已“堅壁”了。派到前線隨軍採訪的記者劉山同又不在,眼下就李季和一個小通訊員,兩個石印工人。困難嚇不倒有心人。李季愉快地接受了黨交給的任務。他一邊派人到游擊隊找回劉山,一邊請三邊新華書店負責人做他的助手,不幾天,他們的一支流動報社難子就組建起來了。天黑宿營後,他們卸下小毛驢身上馱著的鞍架,找了兩孔窯洞,一孔窯安裝電臺,接收從前線傳回來的訊息,另一間窯洞裡的幾個同志,有的刻臘板,有的搞清樣。凌晨,當人們還在甜睡的時候,小通訊負就拿出他們剛印出的第一張油印《三邊報》,扯著嗓子喊叫:“咱們的報紙出來啦!咱們的投紙出來啦!”地委老書記欣喜地一蹬上鞋子,笑微微地看著那張油印小報工整的字跡。那報上有我軍在青化砭殲滅做人一個師,活捉敵師長的新聞,有游擊隊戰鬥的訊息,有群眾支援前線的報導......報頭是兩色套版印的。老書記驚奇地問這說那。還問那套版是怎樣搞出來的。小通訊員擠著眼望了望李季對老書記說:瞧,兩個山藥蛋刻下的報頭,再在紅印盒裡一捺。老書記笑了,他拍著李季的有膀說:“你達個點子,想得好啊!”一袋煙的功夫,地委機關的同志都圍了過來爭相傳看,不到半響午,復刊的《三邊報》就發往各個交通站去了。那報低傳送到三邊的各個角落,鼓午著人民,堅定他們的勝利信心。
“出來就是勝利”,這是李季鼓勵自己。也是鼓勵報社同志們的一句話。他們日復一日地不畏艱難、不怕勞累地工作著。這個集體不分領導和戰士,大家團結、緊張、樂觀、豪邁,每人都發揮了自己最大的幹勁和特長。這個只有幾個人的《三邊報》小隊。白天和地委機關在一起行軍趕路,有時他們在緊急情況下,還做地委的警衛。他們尾隨著一頭小毛驢。揹著揹包,腰裡掛著手榴彈,另一個肩上扛著長槍,小卦包裡飯盒子、茶缸子,走起路來叮叮唱哨地,配上大隊人畜渣查渣渣的腳步聲,真是一曲既協調又有節奏的音樂啊!在這支進軍的隊伍中,李季是個活躍分子,他簡直不知什麼叫疲勞,一會心給人唱支信天游,一會兒說說民間故事,有時把最新的記錄新聞講給大家聽,尤具是在幾天幾夜的行軍略途上,有些年輕人實在吃不住勁,兩個眼皮直打架,走著走著就打起盹來了,遇到這種場合,李季卻想方設法,他扯起嗓子南腔北調地喝越:”我們的隊伍廣大強壯……一、二、三、四!”他一邊敲著小飯盒子,一邊搖晃著身子,那神態真叫人的腸腸肚肚都笑了出來呢,那些小鬼,彷彿沒曾偷睡過覺,愉快地隨著那歌聲,輕聲哼唱起來,一剎那睡意乏困竟被歌聲,歡笑聲吹散得一乾二淨。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他們在行軍途中,那頭馱東西的小毛驢一不小行跌進半山腰,找回來吧,當時離敵人很近,情況十分緊急,天黑路滑,下山的路更是過步難行,萬一不小心再掉進山崖下邊,被敵人發現了那就更麻煩了;不找回來吧,可那些印報的由印機器、紙張、電臺、報社的重要物資,全都在驢馱上呢。有些人勸說不要找回驢子,李季卻不然,他堅持要找回驢子,他開導同志們說,他在太行山部隊和做人進行反掃蕩我鬥中,走過的山路比這兒艱難的多了,他要同志們放心,一定順利完成任務。這時地委老書記作出決定,派兩個工人和李季一塊下,找了回來。並講了迂迴戰的情景,有時半夜突然緊急集合,通知說:敵人已著他們相隔十來里路了。不到十來分鐘,他們那支奇妙的隊伍已行進在山間小道上,向著敵人相背方向出發了,他們隔著幾道山樑,登高遠遠望去,隱約看見大路上一個個似煌蟲般的敵軍在遠處蠕動著。大隊傳下口令:“各支隊領導注意,立即準備投入戰鬥!”在這種時刻,那就要分別官兵關係了。李季那時,照例喜歡緊緊腰帶,一把抄過小通訊員的揹包把它御在小毛子的騎子上,嚴肅地命令大家:“緊握槍支,快!跟上去,不要掉隊,不準說話,時刻聽從指揮!”
那時戰爭的生活是相當艱苦的。一到宿營地,不少同志為了迎接第二天的長途行軍作戰,有的忙著弄水燙腳,有的抓空吃飯打盹,可報社的同志們卻不同了。他們忙卸下牲口馱子,找窯洞安放東西,一吃了飯,就分頭各人幹各人的那攤子事,有的收聽記錄新聞的,有編排報紙版樣的,有刻臘板的......報社那兩間穿洞,真是既緊張又熱烈。他們每想到報紙在群眾中和敵佔區產生的影響和作用。辦報的勁頭更大了。
他們的報紙越辦越活躍了。劉山同志經常在外採訪很辛苦,李季常常叮咐他!“既當記者,又要當好宣傳員。要鼓動群眾,宣傳群眾,展望勝利的明天”。他們一直在緊張地工作著,白天行軍作戰,夜晚趕印扳紙,有時半夜行軍到了宿營地,離敵人只有二十來里路,天明還要繼讀轉移,遇上這樣的情況,報社的同志照例沒有一個人想偷空睡上會覺。有的同志因長期勞累,在編寫中,就不由自主的伏在驢馱子上睡著了。遇到這種場合,李季就接過同志手中的筆,把未完成的稿子接著編下去,讓同志熟熟地睡上一會。他那陣真對同志們的健康擔憂,每當他念道起這段戰鬥生活時,他說:“那艱苦,緊張的環境,的確能磨練人的鬥志啊!”
李季說起那段戰鬥生活和同志間的友險,更是充滿著深情。比如:一到宿營地大隊部號好了各個小隊的住地,他們照例搶著打掃屋子,為大家打飯添菜,爭著給那頭小毛驢添喂草料,把分配的一點開水讓病號和身體弱的同志燙腳,爭著背小通訊員過河,大家生活在一起,戰鬥在一起,是革命的同志,勝過親兄弟。大家同呼吸關命運,個人有難,大家幫助,有一位同志患了傷寒病,除派人去醫院看望,大家還把僅有的一點錢,一個不留地送給他買營養品。那是一個多麼親密無間的戰鬥集體啊!那時大家談不上什麼興趣和嗜好,他們唯一的嚮往是點上一支手捲的煙券,美美抽它幾口,鬆鬆氣。小小的菸捲其樂無窮,既提精神,又除疲勞,可那時想抽上一支菸也是很不容易的。劉山常常在外採訪,他一回來,總會受到小通訊員“搜查”的,那孩子認真的樣子,連人家身上一點點針頭線腦也被“查抄”了出來,劉山有時還帶回一些從敵人手中奪來的勝利品,幾合紙菸,吸菸不吸菸的每人嘴上都街著一支。倘若劉山帶回的菸葉不多,那就全部交公,這時小通訊員樂呵呵地為每人捲上一支菸,然後再分頭給大家點火。三五個哥兄弟們圍坐一起品味著菸葉的芳香,大家一邊擦槍,一邊聽劉山講採訪的趣事,有說有笑十分熱鬧。有時大隊在一個村子長住它十天半月,那就更美了。你看,天快明時,把報紙印好、捆好,大家就和衣滾泡在一盤大炕上,這個爭著給那個蓋上條線毯,那個為這個蓋上床被子,這城摯和友誼,像一股暖流,在同志們心中發熱,發光!
有的同志問我《馬蘭》那篇小說是否李李本人的寫照?小說為何取名叫《馬蘭》?不錯,小說《馬蘭》的主人公那樂觀、堅韌、奮戰的精神,的確是李季身上所具有的特點,也是他們戰鬥集體精華的體現。但是,就是一篇小說,當然應是集中、概括、塑造典型人物,精心選擇表現人物性格的生活場景和細節等等。現在來,要說小說《馬蘭》的集中概括,應該是李季在三邊戰鬥集體生活寫照的概括吧。我請李李在三邊的戰友談談那戰鬥生活,他們繪聲繪色描述李季那時的感人事蹟時,自然不免也聯絡到他們那個使人難忘的戰鬥集體了。
馬蘭這是一種西北高原地帶特有的草本草名,是一種上好的造紙原料。它耐寒,不怕風吹霜打,免根鬚堅實,不畏人踩和性畜踐踏,人們踩著它走過去了,一會心,它卻又倔強地站立了起來。嚴寒的積雪也難漚壞它的根鬚,待到來年清明,它又破土而出,生根、抽芽,傲然挺立,開放出一朵朵濃郁、豔麗、多姿的花蕾。我想,李季把那篇記述他在《三邊報》戰鬥經歷的小說命名為《馬蘭》,想必有他自己的一番體會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