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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方內衣從生成到流行,從流行到變異,始終貫穿著豐富的思想內容與文化意味,是社會與歷史的一面鏡子,將中國內衣文化與西方內衣文化作橫向比較,可洞察它們的同異與表象背後的生成內涵。不同的歷史文化背景造就了它們各自的發展軌跡,二者不同的價值理想、造物理念、功力動機以及對人體結構包裝的人文精神構成了不同的文化厚度和歷史深度。

價值理想不同——“藏”與“顯”

中西方內衣文化在價值理想中有相同點更有相異處,相同在於都是對身體的防護與表現,具有實用功能和裝飾功能。而兩者對裝飾的理想截然不同,中國內衣從漢代的心衣到宋代的抹胸,從明代的主腰到民國的肚兜,注重於理想化、內斂式,以“藏”為主的理想與情愛寄寓,展現著中國女性內斂、含蓄、委婉的意境美,民俗性極強。古代閨閣女性在內衣創造中的才情表達,都是悄悄、默默、含蓄地進行,它不像外衣創造那樣重在對品第與服飾制度的結構評定,而更則重於對其中“情”的闡揚與表現。

西方內衣從克里特島的半裙到文藝復興時期的緊身胸衣到現代的胸罩與比基尼,以“顯”為主,堅守三維立體與開放意識,豔情與表現身體始終是貫穿的主題。西方內衣以對身體的展現為主,將身體視作肉慾的平臺,強調姿色就是力量,在表現身體、展露身體、塑造身體、顯示財富等方面不遺餘力。

造物理念不同——寫意與寫實

中西方內衣不同的造物理念,體現的是不同的文化觀念。中國內衣不受服志的制約與限定,是順從生活習俗與生命價值理想的自然生成,具有習俗化、民間化、自發化等一系列民俗生活特徵。中國的內衣文化是一種“隱喻”文化,由此而生的形態與裝飾主要反映在視覺的“平面律”,結構的“平面化”,所以表現出來的也是一種“脈脈含情”的內斂效果,以寫意為主要造物理念。中國古代內衣最具代表性的是肚兜,肚兜的裝飾圖案最能表達中國文化內斂、含蓄的基調。肚兜的裝飾圖案可謂 “圖必有意,意必吉祥”,中國的審美文化心理形成了“吉祥”的圖案特色,寓意、諧音、含蓄、喜慶都是吉祥圖案的最大表現。

內衣在西方社會作為一種表達情色的物品, 首要是表現與強調乳房的美與性魅力。只有美的肉體才能激起男子的愛,只有女人的肉體才能使男人動心,才能贏得男人的傾慕。西方內衣是被結構化的,以立體、三維來修身塑形,還原身體物件的原貌為特徵,以寫實為主要造物理念。西方內衣最具代表性的是緊身胸衣,緊身胸衣無論形態還是意念表現均是身體的魅惑,極具挑逗的色彩,是一種物慾的平臺,讓情色有了一層更加唯美的包裹。

紋飾手法不同——比興與直率

中西方內衣中的紋飾現象均擺脫不了人類圖騰制度的共有制約,無論是西方緊身內衣中的卷草紋樣,還是中國內衣中的動植物紋樣,均是圖騰制度中三個因素的結合體。在內衣文化中圖騰一般以某個形象的紋飾來表達。綜觀中國古代內衣,圖騰紋樣題材途經內衣這一平臺,將山水、花鳥、雲氣、吉祥物展示其上,主張著天、地、人同源同根、平等和諧的文化觀念,在身體上展露以形寫神、達道暢神來作為裝束理想的美學思想,強調人與物之間的相同與互系的關係。在內衣紋飾的形、神表現上,既注重對自然景態外在美的描摹,又強調物象寓意寄託及意蘊表述,使“超以象外,得其寰中”的意境更為極致。在內衣上以表徵形象來祈求人間諸事皆祥瑞,“天下太平,符瑞所以來至者,以為王者承天統理,……德至草木,德至鳥獸,則鳳凰翔,白鹿見……”。山、水、日、月、雲氣、花鳥蟲魚等,成為對吉祥祈求的意念符號,使“吉凶有兆,禍福有徵”,不同的紋飾寄託不同的生活理想。

西方緊身胸衣上的裝飾紋樣多為花朵、卷草或纖細的藤蔓,這些植物紋樣蜿蜒迴旋的動勢非常具有欣欣向榮的生命力,整個紋樣生動、鮮活。當然緊身內衣上不僅有植物紋樣, 有時也會出現象徵愛情的影象或文字。十七世紀的胸衣,無論是內襯金屬、觸角、還是象牙的,都繪有丘位元的圖案,或被劍射中的心,或是一顆燃燒的心,同時還嵌有諸如‘愛在你我之間’、‘劍讓你我相連’ 等等之類的話語。一件十八世紀的胸衣上就繪有這樣的圖案,圖上的女人用劍刺穿了男人手裡的心。這些象徵愛情的影象或文字,直白地傳達了緊身胸衣穿著者的內心訴求,對愛情的熱烈追隨。

中西方內衣,是以不同的圖騰來寄寓不同的理想與生活姿態,表達的過程也是吐露穿著者內在心思與意欲的一個過程。中國內衣善用色彩與繡紋,強調輪廓與線條,所選材料以絲綢、棉布為主,以平面化形象來表達情感與意象。西方內衣善用鋼條與襯料,無論緊身胸衣還是文胸,均離不開鯨骨或鋼條的內襯條支撐,強化身體的原貌,強調軀體的挺拔,將身體比例化、立體化。

全球化高度發展和融合的當今,中西文化差異也逐漸縮小,中西方的內衣文化差異也在縮小,逐漸融合。在這種大背景下,怎麼保持中國特色的內衣文化就顯得尤為重要,這就必須透過對中西內衣文化的研究來尋找出路。中西內衣的差異不僅僅是款式和顏色差異,更加重要的是透過表象的差異去研究更深層的含義,比如政治、經濟、生活、情感、審美、理念等很多方面的不同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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