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向極限挑戰
終於,當燦爛的夕光從地平線上消失,
眾神返回各自的居所,倒身睡覺——聲名遐邇的
能工巧匠、雙臂粗壯的赫法伊斯托斯曾給每
一位神祗蓋過殿堂,以他的工藝,他的匠心。
宙斯,閃電之王,俄林波斯的主宰,此時亦行往他的睡床,
每當甜蜜的睡眠降附神體,這裡從來便是他棲身的地方。
他上床入睡,身邊躺著享用金座的赫拉。
——《伊利亞特》
第一章,遺願
1919年, 孫中山先生在《實業計劃》中規劃了西北鐵路、高原鐵路等鐵路幹線,提出了建設拉薩至蘭州、拉薩至成都、拉薩至於田等鐵路的宏偉設想。然而,凋敝的國力,連年的戰火,動盪的時局,註定了這一藍圖無法實現。
像橫掃一切的烈焰,吞噬著覆蓋群峰的
森林,老遠亦可跳見沖天的火光,
戰勇們雄赳赳地向前邁進,氣勢不凡的
青銅甲械閃著耀眼的光芒,穿過氣空,直指蒼穹。
——《伊利亞特》
久久佇立案頭,用心血浸泡希望,歷史的明鏡,波光閃耀。
遺憾不等於遺忘,
那首空靈的梵音還在耳邊奏響,
《實業計劃》,
一個個跳動音符,
讓歷史的長河奔騰逐浪。
誰在寒風裡苦苦企盼,
誰在馬背上苦思冥想,
誰在高原紅裡深情呼喚,
誰在大昭寺前虔誠祈禱,
一柱柱檀香,
彌散著所有過往。
百年啊,
我們都不曾遺忘,
歷史長河難道開不出幸福的花朵?
千年凍土還會堅持頑固的思想?
我們的腳步為什麼老是迎著痛苦奔跑?
憧憬一生,花枝弄影,
讓遺願與現實相互擁抱。
消失的色彩和語言早已化為灰燼,
哽咽的傾述換來後人垂顧,
眷戀馱著殘紅的夕陽,
聽一首古壎將夢幻吹響。
滄海桑田,
詩人在歷史的扉頁上刻字,
讓理想化為落體,
讓孤獨自由燃燒,
讓頑石變成標本,
讓標本異化橋樑。
燃燒的灰燼凝成根根枕木與道砟,
催生出道道突起的山樑,
山樑上鐫刻的文字日益清晰,
夥同夢中的鋼軌匐匍在山崗。
你知道,歷史的瞬間被遺願佔據,
絕不沉淪,
大海般的深情顛覆迷茫,
堅強的眼睛,
也不讓眼淚流淌。
你知道,
敞開的心扉裸露著夢想,
解剖文字向著南方,
你讓時間糊塗著位置,
你讓冰土封鎖著洋人的槍炮。
高原的寒風企圖吹乾你的墨汁,
萬年的冰土妄圖封殺你的希望,
你絕世獨立,
敞開寬廣的胸膛,
如椽大筆,
迎著伸手可摘的月亮,
浸泡,
遊弋在空氣中的滄桑。
夢中的思念啊,
你可知道枕著南方霪雨的惆悵,
再怎麼尋找你的丟失,
也不可能充實迷茫。
那是一個什麼時代呀,
讓我們照照那灰暗的時光。
民生的凋弊,羸弱的群體,歷史的重擔承受不起。
西域遙遠,雲雨隔斷,
冰天雪地被夏天捨棄。
此時,中原,
沉浸在槍炮的雨血裡。
先是,
來了一群西洋鬼子,
他們嘰哩瓜拉說著洋語,
用堅船利炮將國門擊碎;
然後,又來了一幫東洋鬼子,
他們將肥沃的土地窺視……
從此,中國的歷史上寫滿了無恥!
貪官汙吏,
恣意淫威讓餓殍遍野,
“東亞病夫”,
釘上歷史恥辱柱,
物質文明慘遭世界無情拋棄,
人們的精神如同白紙,
隨處都是單純的呼吸。
一個愚蠢的朝代難道能夠改造歷史?
一群羸弱的民眾難道經受得起季節的挑釁?
一段八股難道能夠讓民族止淚?
一筆象形文字難道能夠跨越溫暖的空氣?
一種渙散的心裡難道能夠凝聚精神?
一句虛弱的口號難道能夠牽縛幸運的動力?
三千萬年前,古地中海的勞拉古陸靜默無語,
南半球的崗瓦納古陸卻一如虎視,
它發動一場地動山搖的戰爭,
將青藏高原擠壓成世界屋脊,
高聳入雲的草原啊,
咱們只能把你無奈地仰視。
崑崙陽山的另一個背面,
日月相互對峙,
推動了數千萬年的歷史——
北洋軍閥舉起酒碗,
酩酊大醉寫著得意,
北京歸於痛苦的沉默,
西安仍然酣睡在噩夢裡。
護法運動護不了法,
戊戌變法換不來正義。
只有那瓜分掉的肥羊,
連同養育肥羊那,
沃野千里的土地。
當冬天接近末尾,
從東方升起的太陽始終喚不回溫馨記憶,
落葉捎帶著書籤,
問候,一句一句,
分明著怨恨,
眉尖,心上,
碧水皺起額紋,
那含淚的珠水似那遙遠的希冀。
夕陽下,
風雨裡,
柔軟,
憂鬱,
有多少難以發洩的愛戀,
有多少難以逃離苦難的城堡,
有多少怨恨無助的眼睛,
躺在瑟瑟發抖的世界一隅,
無數繁華盡了,枯澀的臉龐,
以及,失落的愛意。
天空響起奏鳴曲,
曲子裡有人發誓:
絕不讓夢在流逝中死亡,
絕不彎下倔強的軀體,
絕不讓公主夢想再次成空,
絕不把孩子分裂兩地。
收拾飄飛的葉子,
美化溫婉的言語,
瀟灑漂泊的愁緒,
矇住歷史的傷逝,
將書本打掃乾淨,
重新改寫歷史,
讓夜色透明得無可挑剔,
讓高原與中土連上天梯,
一任放縱的喜淚,
及其快樂元素,
與假期相遇。
歲月的果核,安靜像嬰兒,
高原的土壤讓其張開眼睛,
嚴肅的天氣,從不畏懼,
森嚴的槍械告訴人們:
那是你喜歡的詩句。
寒風經過撞擊變得脆弱,
給行走製造了障礙,
凋敝的顏色浮現出蒼白,
彎曲的脊背貼進黃昏的土地,
鳥兒並沒有停止飛翔,
這個冬天,依然有歡快的影子,
而我,一抹輕煙的靈魂,
看著國父那堅實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