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不愧是中國繪畫史上的一座高峰,這個時期出現了超級多的大佬,趙孟堅、郭熙、李唐、劉松年、馬遠、夏圭、李公麟等等,每一個單拎出來都是一座令人膜拜的高山。而今天的主角是南宋畫家梁楷。
梁楷,生卒不詳,南宋寧宗時曾擔任最高級別的宮廷畫師,一個特別厲害的人物。據說當時畫院裡的人見到梁楷的作品,沒有不佩服的。
他以畫宗教人物、鬼神、名人高士、山水為主,是個有著超高創作慾望的畫家,而且性格灑脫又乖張,不拘小節,是那種人們口中的對世間名利視若浮雲的一類人。
寧宗趙擴曾經特別賞賜給他金帶,卻被他拒絕了,因為厭煩宮廷內各種規矩,他就辭職走人,揮一揮衣袖瀟灑地走了。他是這樣的清高狂放,因此被人叫做“梁瘋子”。
但梁楷有瘋狂的資本,他確實畫的好啊,不僅國內,日本也十分喜歡他的畫,現存的梁楷的大部分畫作,很多作品都流落到了日本。
日本人喜歡的風格,也很好猜,就像被稱為“日本畫道的大恩人”的另一位宋末畫僧牧溪一樣,他們就喜歡中國的禪畫,而梁楷也確實是個參禪的畫家。
梁楷信佛參禪,結交了不少和尚朋友,他的那種疏放的性格中,就有著佛教萬物皆空思想的影響。在筆下功夫上,梁楷善於筆墨運轉,用筆變化多樣,畫路十分寬闊,有著自己獨特的風格與章法。
南宋僧人釋居簡評價“梁楷惜墨如惜金,醉來亦覆成淋漓”,梁楷作畫給人的印象就是“惜墨如金”、“滿眼雲煙”、 “減筆”草草,他的畫就是這樣,構圖簡潔,講究用墨的氣韻,往往能揮灑出一種幽遠的意境。
人物畫梁楷的這種以簡練的筆墨創造出無窮意境的手法,體現在許多作品中。藏在東京國立博物館的《六祖斫竹圖》,就很典型了。
畫的內容取材自禪宗六祖慧能在劈竹時頓悟禪機的故事,這一幅禪宗繪畫。這幅畫裡的線條很少,然而運筆時的那種起承轉合卻極為靈動,線條又剛勁灑脫,人物的衣紋,竹子的勁節,筆筆見形,筆墨粗率而急緩輕重,寥寥數筆,便精準地將一個專注劈竹的人物側面圖栩栩如生地展現出來了。
簡潔迅速的水墨減筆,凌厲精確的描寫,這些都能看出梁楷那高超出眾的繪畫技巧了。看他的畫是一種筆墨享受,也是一種禪意體驗。
還有一幅相當經典的名作是《潑墨仙人圖》,收藏在臺北故宮。這幅畫是梁楷“減筆”人物畫的代表佳作,畫裡一位仙人袒胸露懷,頗為憨態可掬,表情,嗯,好吧,他的五官侷促地擠在一起,比較難以捉摸,那大腦門和這意味不明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滑稽可愛。
此畫就如名字一樣,以潑墨方式作成,墨色濃重、虛實相依,筆墨簡練、淋漓飄逸。元代畫家夏文彥曾評“梁楷的精妙之筆令人歎服”,確實,看梁楷的畫,你就能明顯地體會到那種寥寥幾筆的意趣。
《李白行吟圖》也是他的人物畫經典,藏於東京國立博物館(又是日本)。此畫就更能體現出梁楷那種惜墨如金的風格了。
梁楷巧妙地透過墨色的濃淡程度來刻畫人物重點,服飾的用筆簡約凝練,而將墨色重點揮灑在人物頭部,然而所有的都是極簡的,在簡而準的走墨中繪出李白的飄逸悠然。
山水畫他的人物畫如此出彩,山水風景也同樣令人叫絕啊!中國人講究一種情景交融的意境審美,尤其是在繪畫上,虛實相生,似有似無,韻味無窮,這是一種高階的審美形態,是中國人獨特的藝術美學。
梁楷的山水,我是看不膩的,也正如他簡練的人物畫,他的山水同樣筆簡意賅。
在東京國立博物館,有一幅梁楷的《雪棧行騎圖》,畫裡描繪的是深冬景象。山裡,白雪覆蓋了視線所及的整片大地,雪山陡峭延綿,枯木蕭疏,兩個行人披衣戴帽,風雪中行走,茫茫白雪天地,那兩個小小的身影顯得如此孤寂。
梁楷以淡墨暈染天空、山石,以濃墨寫枯木,整個畫面用筆很少,卻生動地表現出了深冬的荒寒意境,這正是梁楷那“惜墨如金”的風格。
《澤畔行吟圖》,遠處是遙不可及的隱隱山峰,中段有大片的雲霧遮擋,近處是彼岸的深秋蘆葦,一位高士手拄竹杖,似行似吟,一個人孤寂地走在這蒼茫天地間。
《柳溪臥笛圖》,此畫將那種水墨氤氳的氣氛烘托到了極致,江邊兩岸枯柳倒懸,水草叢生之處,煙雲慘淡,一小舟緩緩駛入視野,橫臥著吹笛的高士兀自取樂,一種幽遠的、充滿脫塵離俗的禪位淡淡透潤著筆墨襲來,此種意境,如何不讓人叫絕。
東京國立博物館評選出的宋元繪畫中,梁楷的《雪景山水圖》就有“日本國寶”的桂冠,這是梁楷的精品山水畫代表。
畫裡的景物與之前的相比頗豐富了些,主題是梁楷喜用的深冬時節,雪谷之中,兩個披風戴帽的騎驢人正穿行其間,畫面近景的老樹樹葉稀疏,畫筆較為細緻。整幅畫給人的感覺,是那種白雪皚皚之下的空曠而蕭瑟的氣氛。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梁楷都是宋代繪畫大師中的一個代表,他創造出了一種新的風格,筆墨趣味尤為突出,他畫裡的禪畫美學和意境構建,巧妙又有個性,美不勝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