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為天與人合力而共有,自然也為天上仙人與人間凡人共享。於是便有仙人之酒與人間之酒。歷代古人對此都有頗多的奇思妙想,而這些光怪陸離的想象也跨越了歷史的長流而得以儲存在流傳至今的諸多古籍文章之中。
在古人的想象裡,神仙是不飲人間俗酒的,仙人所飲必然是仙酒之流。“言自雲山訪我來,每聞奇秘覺叨陪。吾師不飲人間酒,應待流霞即舉杯。”(唐代顏蕘《戲張道人不飲酒》)仙人只有面對“流霞酒”這類仙酒的時候,才願意舉起手中的杯盞。
那凡人有沒有機會享用仙酒呢?如果有的話只能有一種途徑,那便是得到仙人的賞識和賞賜。漢代學者王充在其所著的《論衡校釋·道虛》中提到:“(項)曼都好道學仙,委家亡去,三年而返。家問其狀,曼都曰:‘去時不能自知,忽見若臥形,有仙人數人,將我上天,離月數里而止。見月上下幽冥,幽冥不知東西。居月之旁,其寒悽愴。口飢欲食,仙人輒飲我以流霞一杯。每飲一杯,數月不飢。’”傳說河東蒲阪人項曼都離家去修仙學道,三年之後才返回。家人問他具體的情況時,他說有很多仙人帶著他飛天遁,每到腹中飢餓的時候,仙人就會給他一杯“流霞酒”,飲一杯便可以好幾個月不會飢餓。頗有些神奇的功效。
飲用仙酒似乎也成為了古人想象中可以使凡人直接立地飛昇的一種最簡潔的方式。如道教典籍《雲笈七籤》記載的:“帛舉字子高,嘗入山採薪。見二白鵠飛下石上,即成兩仙人,共語云:‘頃合陰丹成,就河北王母索九劒酒服之,至良。’子高聞仙人言,就訪王母者,得九劒酒,還告仙人,乞丹服之,即翻然昇虛,治於雲中,掌雲雨之任。”飲用了仙酒不僅可以使俗世凡人立刻飛昇成仙,甚至可以直接在天庭得到一份播雲布雨的公職,古人在“仙酒”上展開的奇妙想象力可見一斑。
但是仙人何妨試飲一盞人間酒?此酒平平無仙氣,此酒散淡無神韻。杯中僅有的是人間的喜怒哀樂,杯中盡有的是俗世的悲歡離合。仙人何妨再飲一盞人間酒?此酒無有流霞映雪、傾倒卻懸空的奇貌,此酒無有飲下便可得長生的功效。但在那人間市井隨處可見的杯中、盞中卻滿溢著文人才子的風流逸氣和俗世凡人的悲喜愁歡,那堆疊成山的碗中、壇中流灑著江湖遊俠的意氣風發和豪傑勇士的壯懷激烈。
仙人何不飲一盞人間酒?此為人間萬千煩惱絲的終結,亦是俗世最為可愛、可貴的妙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