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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是老祖宗們留下的念想,即使物是人非,新人舊人來來往往,但這些沉默的物件給予了大眾最真切的回憶。

現在我們提倡保護歷史,尤其是對於一些歷史古建築,更應該珍惜,因為這是百年之前古人們智慧的體現。當如今越來越多的高樓大廈林立之時,很多人可能早已忘了中國人之前豐富多彩的建築文化,雖然說各地都有對古建的復原,但依舊少了一絲歷史的味道。大量的古建在歷史發展過程中,因自然原因的損毀,或是因人為活動的破壞,最終成為了歷史中的傳說。

多年前,梁思成對於是否應該拆除老北京城的城牆展開了據理力爭,但最終還是沒有爭辯過現實,城牆被毀,我們只能在照片中一睹它過去的盛況。曾經的皇城之牆,也隨著歷史煙消雲散,古建有其獨有的魅力,透過照片根本感受不到它昔日的恢弘。

而今天要說的是一座擁有200多年曆史的徽派古建築,遠渡重洋坐落於異國他鄉的故事。

1996年,安徽黃村一座有著近200年曆史的黃家老宅,因年久失修,面臨著被拆除的命運。在當時旅遊文化以及保護價值理念尚不濃重的時代裡,這是大多數古建築的命運,畢竟在當時人們的眼中,這只不過是一座居住的宅子,能有什麼價值意義。但這座名叫“蔭餘堂”的老建築命運的改變正是由此開始。

蔭餘堂是於1800-1825年間(清朝嘉慶年代),由黃姓富商建蓋,先後有8代黃家子孫居住。坐落在安徽省黃山市休寧縣黃村,佔地4500平方呎,是一棟峽谷層樓、四水歸堂的開井院落,內有16間臥室、中堂、貯藏室、天井、魚池、馬頭牆,富有典型徽州民宅建築特色。但因地處偏遠,保護其實是很難的,但這並不能否定它的價值,畢竟它本身就承載了數代人的歷史記憶。

20世紀80年代中期後,蔭餘堂子孫遷移、房宅空置,昔日的繁華也離它而去,可能所有的老建築都是這樣的命運,一旦少了人氣,就會開始加速衰敗的程序,直至殘破不堪。畢竟當時誰也沒有考慮到它的價值,只知道自己要走出去,但老建築只能留在了此地。

1996年碧波地博物館中國藝術文化部主任白鈴安(Nancy Berliner)到安徽黃村調查時,發現了這座老建築,此時它正面臨廢棄拆除的命運。可能是國外的歷史文化太短,對於中國的一些老物件甚是喜愛。她決定採取異地保護的辦法,對這座徽派古建築進行“挽救”。

白鈴安是著名漢學家費正清的弟子,曾在中國留學,就讀於中央美術學院。徽州白牆黛瓦的老房子讓她念念不忘,她很自然地萌生了“搬一座徽州古民居到美國”的想法。從1993年起,白鈴安一方面多次造訪徽州,另一方面四處拜訪美國的各大基金機構尋求支援。而她的助手王樹楷則花了一年時間,走遍了徽州的大小村落,先是從1000多座老房子中選出600座,又從600座裡選出60座,再選出6座作為“候選人”,最後選中了蔭餘堂。

但如此龐大的建築想要採取異地保護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不僅僅是考慮原主人賣不賣的問題,而且還要考慮它遠渡重洋的問題,建築不像小物件,可以隨意擺放,這注定了是一個龐大的工程。

而最終,經過多次商議,白鈴安最終籌得1.25億美元將這座老建築買下並開始了它奔赴異國他鄉的程序。1997年春,蔭餘堂最後一代傳人與它做了告別之後,便開始了動工,就是要將這座老建築一件一件拆下,然後打包送往國外。這座建築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要儘可能的保留下來,爭取復原它的原貌。

而拆除蔭餘堂的花費了近4個月,終於完成了對它的拆卸,由蔭餘堂拆下的2700塊木件、8500塊磚瓦、500個石件,其中還包括建築中的一些地基、天井、院牆等傳統徽派特徵的建築,經過細緻打包之後運往美國,開始了在異國他鄉重建的程序。

1998年2月,這批珍貴的老建築材料到達了美國的波士頓港口,一切將開始新的程序。

碧波地博物館為安置蔭餘堂,專門拓寬了馬路,使運輸車輛暢行無阻;堵死了門側的小街,將蔭餘堂與主樓相連,同時,拆遷了一大片居民區,給蔭餘堂讓出了大片空地。這樣的氣派顯示出了他們對於這座東方建築的重視,因為這將會讓更多的人對此充滿希望,西方土地上的東方建築,註定了它會有諸多吸引力。

在這裡,他們儘可能地想要復原它的原貌,對於一些已經腐朽的木質材料,他們按照原樣進行重新打造,不能褪掉它原來厚重的歷史感。

歷經7年策劃施工,換來了一座瀕臨滅亡的徽州古建築在異域的新生,換來了一次匪夷所思的古建大挪移。2003年6月21日,蔭餘堂正式對公眾開放。

而開始的第一天,就受到了很多人的追捧,無數人慕名前來,對於許多還未到過中國的外國人來說,這座古建築打開了他們的新世界,感嘆於東方大國在建築之上的特有智慧,它的魅力征服了太多人。

隨古民居一起展出的,還有一些重要的歷史文物,比如黃氏祖先的畫像,還有黃氏宗親族譜。在拆卸蔭餘堂的過程中,還發現了黃家主人上世紀20年代在上海經商時與家裡的通訊、日記、雜記等各種文物。工人還在地板夾縫,牆角等處發現清朝末年女人的髮簪和貼有清國郵票的信封。這些都是珍貴的歷史物價,對於歷史文化的研究本身就有著重要的原因,但因為它的遠渡重洋,一切都成了他國之物。

自蔭餘堂“遠嫁”之後,關於它的爭議就沒有停下過,畢竟這是中國傳統文化的代表,相較於我們本身就不多的古建文化來說,蔭餘堂有著重要的價值意義,但是因為在當時的時代裡,充滿了諸多無奈,只能讓它遠走。很多人還常常說,500年後,我們只有到了美國才能看到徽州古民居,這又何嘗不是心底的無奈。

正如餘秋雨在《道士塔》中所言“比之於被大量遭踐的情景,我有時甚至想狠心說一句,寧肯存放在外國人的博物館裡!”,這樣的話雖然解氣,但又何嘗不是一種心酸,自己的物件被他人當作珍寶,確實難以接受。

而在蔭餘堂遠渡重洋當年,安徽省頒佈了《皖南古民居保護條例》,本省境內長江以南地區1911年以前的具有歷史、藝術、科學價值的民宅、祠堂、牌坊、書院、亭、臺、樓、閣等建築物,未經政府相關批准,不得隨意拆除或買賣。

但此時的蔭餘堂已經踏上了路程,這座徽派古建築只能存在於國外的博物館當中,實在是太過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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