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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知塞上千秋事,唯有橫山古銀州。”

  陝北的深冬季節,讓我感覺猶如置身於西伯利亞般寒冷,昔日沙漠與高原相接的橫山,經過長期植樹造林,早已被層層綠色覆蓋,看不到我想象的塞外風光,但在寒冬臘月裡,郊外峁塬上也還是衰草枯黃。刺骨寒風將我的臉抽打得生疼,我瑟縮在超厚的大棉袍裡,循著時間的線索,探聽古銀州廢墟下的歷史迴響。

  古銀州林茂糧豐馬壯羊肥,是漠北遊牧民族活動的歷史舞臺,也是他們進犯關中的跳板。漢人、匈奴人、鮮卑人、突厥人、回紇人、契丹人、蒙古人,曾在這兒龍爭虎鬥,絕大部分又像天上的神鷹一樣不知所蹤。

  銀州城勢扼中央總綰南北,分為“上城”“下城”兩座城池,上城始置於南北朝周武帝三年,即古銀州遺址所在地,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秦朝增建的下城,為上郡膚施城,是秦始皇迷信“亡秦者胡也”而修築的軍事防禦城堡。

  隋朝戰亂,銀州城被廢;隋末唐初,橫山人梁師都建立梁國,大舉重建。

  橫山是党項人的根據地,銀州是西夏政權的發祥地。

  北宋國策崇文抑武,漠北遊牧民族趁機坐大。戰爭是最有效的征服方式。李繼遷招兵買馬,銀州南山寨是他的練兵場。當羽翼日豐,他擁兵自重封疆自立,建立起割據王朝——夏國。他練兵的山寨得名李繼遷寨。李繼遷長子李德明“為人深沉有氣度,多權謀,幼曉佛書”,守著父親遺下的小金鑾殿韜光養晦。公元1004年,李繼遷長孫李元昊,也在銀州呱呱落地,甫一亮相就不同凡響,“墜地啼聲英異,兩目奕奕有光,眾人異之。”元昊果然非慈眉善目之輩,少時“喜兵書,甚英武”,成年後“性雄毅,多大略”,心雄萬夫覬覦天下,八方劫掠四處擴張,34歲時終於如願稱帝建國,史稱西夏。他大興文教,建立西夏文字,強令所有文書、佛經以之書寫;他大舉改革振衰起弱,發展農牧鼓勵墾荒,促使國力十分雄厚,自有底氣先後與宋、遼、金鼎立。

  兩軍對壘,無論哪一方,“得橫山之利以為資,恃橫山之險以為固”。銀州地勢險峻、群山拱衛,更是易守難攻,成為宋兵北進的屏障。党項人當然知道銀州的重要性,一直嚴防死守,雙方激烈爭奪,拉鋸戰中各有勝敗。種諤謀劃佔據橫山,無奈始終不得,有次終於得勝回朝,北宋滿朝文武大喜,蘇軾以詩詠之:“聞說將軍取乞銀,將軍旗鼓捷如神,應知無定河邊柳,得共江南雪絮春。”

  無定河邊柳,俗稱“斷頭柳”,枝條昂揚向上,越是被砍越是長得粗壯,是陝北獨有的特殊景觀,其頑強堅韌的生命像極了陝北漢子。

  北宋大才子沈括因揭發文友蘇軾“詩文愚弄朝廷”,成為“烏臺詩案”的始作俑者。蘇軾連遭貶謫——“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沈括則藉此官運亨通。“君子難敵小人”,古今皆然。“回看秦塞低如馬,漸見黃河直北流。天威卷地過黃河,萬里羌人盡漢歌。莫堰橫山倒流水,從教西去作恩波”,是沈括在橫山寫下的戰歌,那時春風得意的他,何曾料到日後橫山會成為自己的滑鐵盧。西夏出兵二十萬侵宋,兵敗如山倒的“永樂之戰”,成為他跌落的懸崖,加上背叛舊主王安石,他令皇帝不齒,被彈劾遭貶謫,也是現世現報。他心灰意冷,專心治學,在著述《夢溪筆談》中回憶道:“餘嘗過無定河,度活沙,人馬履之百步外皆動,傾傾然如人行幕上,其下足處雖甚堅,若遇其一陷則人馬拖車應時皆沒,至有數百人平陷無孑遺者。”寥寥數語,生動描述出無定河的漂浮無定,可見北宋時期的無定河,已不復赫連勃勃所讚歎的“美哉斯阜,臨廣澤而帶清流,吾行地多矣,未有若斯之美”。正是因為無定河甚美,赫連勃勃以橫山為根據地建立大夏國,定都無定河畔統萬城。

  成吉思汗所向披靡,銀州被屠城,龍興寺、皇宮王陵被毀,党項被屠戮幾百萬人。要徹底滅亡一個民族,必滅其語言文字,“滅其國而並滅其史”。虎踞西北近二百年、對中國民族歷史發展產生過深遠影響的西夏王朝,湮沒於元軍鐵騎飛揚的滾滾黃塵裡;燦爛迷人的西夏文化,消失於歷史的雲譎波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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