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劍說法|發稿檔案

2018-11-06 潁州晚報

老家喝酒有“走盅”的陋習。一飲而盡後，用自己的酒盅斟滿直接遞給對方，強迫人家喝下，以此表達熱情，表示敬酒。飽含自己唾液的酒盅作為容器與他人共用，這一餐具混用之舉，現在已漸被摒棄。鄉下的習俗是，一定要讓客人喝醉才算盡心，所以斟酒就顧不了許多，總是滿滿的一杯。但是，每次為對方盛情斟酒，總有人抗議般地提醒：“酒七茶八！”

所謂酒七茶八，就是斟酒只要七分滿就夠了，一杯茶水只須八分滿可矣。酒是糧食精華，滴滴難捨，必須珍惜。七分滿的酒，舉杯相向，激情暢敘或暢飲，都不會灑出。茶水一杯，熱氣騰騰，八分滿正養眼，雙手接過一杯茶，正好可以端端正正放在桌上，欣賞茶葉在沸水中沉沉浮浮。酒七茶八的標準充滿了安全感，看上去賞心悅目，讓人舒服。

值得一提的是，喝茶續水時，杯裡殘留的茶水量度一定要覆蓋過茶葉。這樣的茶水再續上一杯，茶水才能極快地泡出原汁原味兒。有的客人，正趕上口渴，將杯子裡的茶水仰臉喝掉，僅餘溼漉漉的茶葉乾巴巴地貼在杯底，像乾涸的死魚狀，即使再續熱水，那茶味兒也不容易找回，淡了許多。這個細節，也透視出了喝茶人的風度和品位。

中庸哲學裡，凡事都講究正好，不能滿，更不能過。“酒七茶八”，講究的就是這種恰到好處的度量。表面上這是一種禮節，一種儀式，實際上就是留一點餘地。“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比如作文時，每個段落為首的文字要空兩個格，這是格式，後來就演繹成了一種約定俗成的審美標準。

酒七茶八的標準度量，接近於“黃金分割”。這是一個神奇的定律，在自然界，甚至推而廣之的社會生活中也屢試不爽。功成身退，見好就收，往往是自我保護的極好界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