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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情過漢江

李培禹

“兒時夢繞古戰場,今伴豪情過漢江。”當我隨作家採風團從襄陽機場出來,乘坐大客車在雄偉的漢江大橋上穿過時,胸中不禁湧起一股豪情。這豪情裡裹挾著我童年的夢:三國古戰場,草廬隆中對,我是平生第一次來到兒時就嚮往的襄陽古城。豪情當然還有另一層含義:萬眾矚目的南水北調中線工程即將竣工,清甜的漢江水就要源源不斷地流向北京,在這個註定不凡的時光節點,我們沿漢水溯源而上,踏尋、見證一個即將實現的中國夢的美麗,怎不叫人心潮激盪!

被這激情點燃的,還有已經年過八旬的老作家從維熙。從先生和我們一起拾階而上,登上了襄陽古城“臨漢門”。撫摸著儲存完好,全長達7000多米的古城牆的一隅,從老的目光投向了環繞城區的護城河水。那河水清亮亮的,不急不緩地流動著,襯托著一座已然現代化了的都市難得的恬淡。“一江碧水穿城過,十里青山半入城。”穿城而過的護城河,水面寬處達250米,是當今有史料記載的最寬的城市護城河,享有“華夏第一城池”的美譽。從老說,剛住進賓館,一擰龍頭,流出來的水是這麼清亮,甜甜的。當我們一行走到漢江邊,從老竟不讓旁人攙扶,他蹲下身,用手掬起一捧江水,舒心地品了一口。

畢竟是伏天,天暗得晚。當漢江兩岸紛紛亮起燈火時,我們已站在遊輪的甲板上舉目四望,盡情觀賞著那岸邊的流光溢彩了。古人總憑大江大河起豪興。江風迎面襲來,我想起當年寫下“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的曹操,還有一首寫在江面戰船上的《短歌行》呢。其中他把盞吟誦的“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一直被研究者認為有消極頹廢之意;今天,身臨浩浩的漢江之上,幽古思今,忽然對曹孟德有了新的理解:這哪裡是消極頹廢啊,分明是躊躇滿志的一代霸主急於一統天下,發出的時光如梭、時不我待的感嘆啊!

夜遊漢江,十分愜意。

漢水源頭。

襄陽,是歷史上三國形成鼎力之勢的發端地,也是三國歸晉大一統的策源地。據說,《三國演義》中有三分之二的故事就發生在襄陽。今天,我們車過的地方,還不時見到以“檀溪”、“荊州”、“的盧冢”為名的道路、街衢和紀念地,使人難免不產生一種穿越感,豪情中多了一份歷史的厚重。

到襄陽,不能不去臥龍崗。我是輕吟著“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的詩句去拜謁諸葛草廬的。下車來,迎面已見“古隆中”的牌坊,兩邊石柱上鐫刻著“鎮雄後學”陳維周書寫的大詩人杜甫的名句:“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沿著坡度不大的小徑,走近諸葛草廬,遙想劉備攜關、張“三顧茅廬”,在此地靜等主人午睡醒來的情景,思緒一下回到了1800年前。輕輕走過“臥龍深處”、“隆中書院”、“武侯祠”幾處景點,如果說它們都曾經歷過不同朝代的後人重新修建的話,那麼一口保留至今的六角井就彌足珍貴了。這水井的口並非常見的圓形,而是由六個角形成。探頭望去,井深處仍有清水盪漾。諸葛亮青少年時期在這裡讀書、躬耕、炊事、品茗,汲取的就是這六角井的水。當27歲的他獻出《隆中對》,決意出山輔佐劉備成就大業時,便毅然離開了與他朝夕相伴10年的故鄉井,踏上了烽火連天的漫漫征程。此後,竟再也沒有回來。到他54歲病逝於五丈原,一別,又是整整27年啊。他不思念六角井的清泉嗎?他不惦念留在隆中的賢妻嗎?他為蜀漢大業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彌留之際在軍帳中留下遺囑,葬於“漢中定軍山下”,屍骨竟終未還鄉,令人唏噓!

漢江水源地。

襄陽,是一個坐上輪船、騎上戰馬就可抵達古戰場;乘著高鐵、駕著汽車就一步跨入現代化的城市。思緒還沒有完全從歷史深處走出來,我們的車已經駛入國家級高新技術開發區內的東風汽車試車場了。這個規模巨大的“場”,顯然也是國家級的,它雖然以“東風”繫命名,卻承擔著我國汽車產業百分之八十的新車型的試車任務。尤其是幾乎與國際同步發展的新能源汽車,絕大部分是從這裡經過各項嚴格測驗、試車,完全合格後駛向全國各地的。我們望著一圈圈跑道上一輛接一輛不同品牌的試驗車風馳電掣,真有點目不暇接。試車員在連續的彎道加上坡度、斜度的跑道上飛奔,更是讓同行的作家們連呼:精彩!

高新區和試車場,只是現代化迅速發展的一個縮影。今天的襄陽,處處充滿生機與活力!

然而,國家的戰略性基礎工程——南水北調,使襄陽這座地處漢江中游的歷史名城、也是生態園林之城,再一次擔負起歷史的重任,作為南水北調中線工程最大的水源地之城,它將托起流經自己城市中心的一渠清水,調頭北上,源源不斷地注入河南、河北、天津,最終流入北京的團城湖,為首都人民送上甘泉。從1952年毛澤東主席提出北方向南方“借水”的設想算起,60餘年過去了。近10年來,襄陽人民和漢江上游的安康、漢中人民團結奮戰,為養護涵養水源地,確保一泓清水進北京,做出了巨大的犧牲和奉獻。從丹江口水庫,自南向北,修建明渠綿延1277公里,每年將向北方送水95億立方米,其中北京受水10多億立方米。

飲水思源。當我們經過幾天長途跋涉,出陝西白河、過安康,到漢中,再從漢水源頭順江而下,返回襄陽市區時,這座安詳的城市已籠罩在濃濃的夜色之中,美麗的漢江在月光下泛著粼粼波光,靜靜地流淌……

就要告別襄陽,告別漢江,大家依依難捨。我和河北作家李春雷一早踱步江邊,見到慶邦老師、趙麗宏、李輝等人已忍不住“親水”暢遊其中,來自草原的散文家鮑爾吉.原野,連連讚歎著:這一江清水!

和散文家鮑爾吉.原野在一起。

豪情掠過漢江。我耳邊響起湖北省委常委、襄陽市委書記王君正和我們座談時說的:“今年10月,南水北調中線工程將全部竣工,開始正式向北方送水。流經襄陽的漢江,流速有可能減緩,我們已有清醒的認識,也做好了充分準備,靠全市人民更加努力地建設,力爭生態不流失,群眾的幸福指數不下降。那時,歡迎你們再來看襄陽,她一定會更美麗的。”

是啊,今年10月,新中國將迎來65週年華誕,北京將裝扮得無比絢麗。10月,也是北京最美的季節。清純甘甜的漢江水啊,你來吧,來吧,我在北京等你!

(原載2014年9月12日《光明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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