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之下的悲憫情懷

——彭浪花中篇小說《回家路漫長》賞析

馬克思曾說，金融其實就是誠信。時下發生的諸多金融失信事件，讓我們不得不佩服這位先哲的睿智。

彭浪花的中篇小說《回家路漫長》，從人倫錯位和親情扭曲的視角，從當下國人的精神困惑及價值變異（這種變異是基於物質意識膨脹和精神力源委頓而形成的反差所致）的角度，就其商品大國和金融大眾的陰暗面，進行了細緻入微、洞若觀火的揭露和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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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圍繞楊美麗集資詐騙事件而展開故事情節，起初我們對楊的“美人計”和“親情牌”深惡痛絕，希望儘早將其緝拿歸安、繩之以法，讓王國安從四面楚歌裡解圍出來。隨著事件的逐步深入及其背景的逐漸明朗，我們發現不只是王國安的整個家族、親朋好友是受害者，就連楊美麗本人也是受害者，他們皆被“金錢”這隻黑手拖進了無底深淵。

看到這樣的情狀，不得不回溯我們祖先的明德和聰慧。不論是儒家的推己及人的仁見，還是道家的清靜無為的逍遙，其核心要義都是迴歸人之本性，去貪存愛，正心修身，不要讓身外之物統攝了身內之心。否則，將會本末倒置，讓身心沒有了安放處——無家可歸，或是有家難歸。

《回家路漫長》雖然寫的是當下司空見慣的集資詐騙事件，但下筆處卻遠遠在事件本身之上，作者從事件深層處來挖掘和透析人心的種種情態，從而使小說一下子從單一的“事”的層面躍升到了普遍的“道”的層面。如果說事件是一面鏡子的話，則人心是永珍，透過投射與反投射，人間大道慚顯其上。當然，作為形而上的大道是無法具象示人，示人的只能是人。這樣，小說塑造的“仁者”王國安便凸顯在了讀者眼前。

他樂善好施，為人赤誠，雖在政界但纖塵不染，雖不果斷但敢於擔當，而別人正是利用了他的這種高貴，並透過他打開了行騙的通道，進而將他牢牢綁在了整個騙局的列車上。東窗事發後，儘管他懊悔無比、痛不欲生，但讓人敬佩的是他沒有將一切推給別人，而是將所有的委屈、誤解、非難、壓力一肩挑起，最後賣掉房子替別人還賬。也許正是他的這種“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的精神感動了王國棟和楊美麗，使其良心發現。失蹤了好長時間的王國棟在內蒙古給王國安打來電話，說他找到了楊美麗，他們正在努力賺錢，“儘快地把所欠的債務一一歸還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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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每個人都希望世界和平、家庭和睦，但為何世界總是充滿戰爭，家庭總是不斷紛爭？原因很簡單，貪慾之念矇蔽了人心。然而，我們不能僅僅用“人心不古”這四個字來概說當下的人間世態，因為人之心力總是趨向於大道，至於一時的失道，也終究會被良知牽了回來。如小說中王小宇墮落之後的反省與靈魂自救，他讓和尚朋友接走他的骨灰，這個有著多重的象徵意味。

這部小說只有三萬餘字，但涉及城鄉之變、新舊之易，觸及靈肉之痛、心識之分，其警醒之力、發願之功，遠遠超過了文學的一般功效，那種深潛於文字之下的悲憫情懷，一下擊中了世俗的迷濛之眼——哦，家是那麼溫暖，但有些人卻離開她太久太遠，是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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