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作為中國最早的詩歌總集,在漢代“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之後在中國文學界的地位迅速拔高,歷史上諸多的名人在寫作的時候都會或多或少引用幾句,丞相曹操也在此列。
建安十五年,曹操頒佈了《求賢令》,突出主旨是“唯才是舉,吾得而用之”,這個舉動其實引起了內外的大動盪,因為這篇文章破了東漢綿延多年的以德薦人的風氣,打斷了世家們頻繁的道德比賽。
要知道,在當時,想要當官需要有兩個條件,一是身有戰功或者身處世家,二就是要有品德,被地方的官員舉薦,也正是因為這兩個原因,底層有才能的人很難被任用,曹操寫《求賢令》就是要告訴百姓,我一不需要你有家世,二不需要你有很高的品德,就是需要你有實幹的才能。
似乎是覺得一篇《求賢令》主要在寫訪求人才的標準了,曹操接著又寫下了一篇傳世千古的《短歌行》。
稍微懂點文學史的人都知道,這兩句詩引用自詩經,全文如下:
詩經·鄭風·子矜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但也許你們不太清楚,《子矜》本身是一首情詩,還是一首很“猴急”的情詩。
青青的是你的衣領,悠悠的是我的心境,縱使我不去看你,你難道就不能給我傳點音訊嗎?
青青的是你的玉佩,悠悠的是我的思念,縱使我不去看你,你難道就不來找我嗎?
在城牆上走來走去地張望啊,一天沒見你,就彷彿過了三個月了!
詩歌的主人公是一個姑娘,姑娘天天在城牆上張望,等著心上人來與自己約會,等著等著還等來了怨氣,我不去找你,你就不能來找我嗎?!
這和曹操的心境倒也很像,他身為丞相,事務繁多,不能前去各地訪求人才,那人才怎麼就不能趕緊地,自己來找他呢!
但是問題也來了,如此一來的話,曹操其實是把自己比喻成了那個相思的姑娘,而求訪的賢才才是那個衣領青青的小夥子。
這樣的比喻,在現代的男孩子心中,可是分外不樂意的,現代的男孩子們都有一種強烈的自尊心,最好一點都不要和女孩子沾邊,更不要說特地把自己比喻成女孩子了。
但是這在中國的文學史中,卻屢見不鮮——君王在詩歌中一直都是以美人存在的。
最早追溯到屈原的《離騷》,“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就是以美人比喻賢君,也是他心中對楚懷王的期望。
再就是曹操的《短歌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曹操以美人自比,求取賢才,其實心中早已有君王之志。
再往後常見的還有蘇軾的赤壁賦,“桂棹兮蘭槳,擊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懷,望美人兮天一方”,美人在天一方,自然是蘇軾自嘲自己被貶得太遠,君王與他彷彿已有天地之遠了。
自古以美人喻賢君,其實都是文人心中對君王的期待,美人不僅美,同時難得,賢君亦是如此,像曹丞相一般唯才是舉的,隻手可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