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 吹盡狂沙始到金——評畫家朱奇山的藝術
▓ 文 | 孫元亮
《秋》朱奇山作
對我來說,朱奇山是一顆“定時炸彈”。
突然爆發,發出刺眼的光亮,是最近看到一篇文章《 吹盡狂沙始到金——評畫家朱奇山的藝術》。
當南京港報美編之前,老朱在客運站工會寫寫畫畫。有一天在路上碰見我,說想到港報來。
其實我並沒有用人權,但有“推薦和建議權”,最後不知是我的推薦和建議有沒有起作用,反正他進了我所主持的“編輯部”。
老朱當美編,並不顯山露水,平時畫個刊頭、插圖啥的,工作十分認真,卻不怎麼多話。
我知道他的山水畫畫得不錯,因為他叫“奇山”嘛,我們常常開玩笑。
朱敏因為書畫同源,跟老朱走得近,從某種程度上講,他比我更瞭解老朱。此次,他也寫了有關老朱的文章(附後)。
前不久,朱敏把孫元亮先生的這篇文章轉到群裡時,我和群裡老同事們都驚呼:老朱實在是深藏不露啊!
認識老朱三十年了,才知道老朱這麼有才!
此文最後,孫元亮先生寫道——
我創作的《秦淮勝蹟圖》第一稿,1989年12月22日在南京市政協會堂舉行觀摩會。奇山不僅前來觀看祝賀,還主動撰寫和傳送新聞稿,分別刊登在《中國書畫報》《中國旅遊報》《江南旅遊報》,由此可見他胸襟開闊,助人為樂。
我第一次聽到孫元亮先生大名,就是那個時候。老朱當時拉著我一起採訪的孫先生,此後在若干報紙發稿,都是我和老朱一起幹的。
那時的《秦淮勝蹟圖》還是黑白稿,應該是在“觀摩會”之前。如今,《秦淮勝蹟圖》獲得巨大成功,已被鐫刻在秦淮河岸邊的雕塑牆上。
祝賀孫元亮先生!同時感謝孫先生對奇山兄的推薦,讓我們重新認識這位老同事、老兄長。
《金秋》 朱奇山作
吹盡狂沙始到金——評畫家朱奇山的藝術文 | 孫元亮
都說“性格決定命運”,以奇山這樣的性格處世,可能會喪失不少的機遇。然而“有失必有得”,正是因為淡泊名利,心態平和,使其能在古稀之年還擁有健康的體魄。而相對封閉的社交環境,可讓他少受外界干擾,有利於其專心致力於他的山水畫創作。
“功夫不負有心人,千年鐵杵磨成針”。儘管朱奇山屬於那種埋頭苦幹,不事張揚的畫家,但作品是會自己說話的。他的作品參加過各種型別的展覽,曾於2002年4月、2018年10月分別在省美術館、東慈美術館,舉辦個人畫展、出版了畫集。他這些成績的取得是極為不容易的,我們不妨回顧他所走過的漫長藝術征程。
《秋豔》朱奇山作
朱奇山,1947年生於南京,自幼酷愛繪畫,他把揀來的石子當畫筆,把地面牆壁當作畫紙,可任其塗鴉,為此他經常闖禍,少不了要挨抽。其就讀的竹竿裡小學附近,就是畫家李味青的家,放學後他常和同學到其庭院裡玩耍,也是在那裡,他第一次見識了用毛筆畫的水墨畫。小奇山喜歡用黃泥捏玩具手槍,經曬乾刷上墨汁,居然非常逼真,引來了同學哄搶。因此,他在五年級時,被選送至南京少年之家雕塑小組參加活動。
《深秋》朱奇山作
上世紀60年代初,奇山升入初中,課餘就在學校美術小組裡畫素描。一個偶然的機會,令他與山水畫結下了不解之緣。那是學校圖書館牆上的兩張國畫印刷品,一幅是傅抱石的《待細把江山圖畫》,另一幅是石魯的《南泥灣途中》。當他的目光與大師作品交匯的那一瞬間,只覺眼前一亮,大師筆下鮮活的筆墨與境界,令其心靈震撼,他對中國繪畫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他決心要學習山水畫,但苦於求師無門,只好從書店買回錢松巖的《硯邊點滴》,費新我的《怎樣畫毛筆畫》。他反覆研讀畫法、畫論,不斷臨摹畫譜、圖片,從此朱奇山正式踏上了學習山水畫的漫長征程。
《後湖勝境》朱奇山作
別看奇山性格內向,沉默寡言,然其對自己人生髮展的把控,還是頗有智慧的。奇山深知學畫需要大量的資金和充足的時間。他出身於普通工人家庭,全家六口人僅靠父親微薄的工資維持生活。畢業後如果就讀技校,可以減輕家庭的負擔。所以面對眾多招生簡章,他唯獨相中“南京航運學校”。因為讀航校,可免交學費,還管吃管住,將來從事航運,免費乘船寫生應不成問題。奇山考進了航校,其後來的生活軌跡基本是按當初的設想執行的。
《胭脂河上之天生橋》朱奇山作
1966年,朱奇山所在學校停課,他因此有機會回到家中,和羅國瑋、張學成、王長春等畫友集結成伴。他們時常黎明即起,揹負乾糧。徒步寫生,天黑返城。南京近郊的風景點基本一網打盡,他們最遠跑至祖堂山、板橋三山磯一帶。在那段日子裡,奇山和他們一樣,都畫了大量的風景寫生。
航校畢業後,他被分配至南京港務局,擔任機械操作工,卻很少上機。由於他有繪畫才能,被安排從事宣傳。起初他在工會搞大批判專欄,舉辦展覽會;接著又在港務局中學擔任美術教師;後來又去《南京港報》當美術編輯。他無論工作崗位如何變遷,對山水畫藝術的痴迷與鑽研,卻始終如一,從未間斷。
《山寨月夜小景》朱奇山作
“文革”時期,大學停辦,美術人才,青黃不接。1972年著名畫家黃丕謨創辦了“南京市美術創作學習班”。究其目的,是為全國、乃至省、市,每年一度的美術展覽會提供優質作品。朱奇山就是這個學習班的早期學員。參加學習班的學員要自帶創作初稿,創作稿要經互相評議、反覆修改、不斷提煉,最終獨立完成創作任務,作品要送去評選參展。這是一種在戰鬥中學習戰鬥的辦學模式。如今人們戲稱那是非常時期“南京美術界的黃埔軍校”。學習班舉辦了多期,朱奇山連續參加了三期。學習班也確實為南京市培養和輸送了一大批優秀的美術人才。
《春雨》朱奇山作
上世紀70年代初,在南京市美術作品展覽會上,朱奇山的畫作已獲得社會的認可。但他不滿足已取得的進步,渴望得到名師的指教,透過關係,他結識了亞明、宋文治、張文俊等著名畫家。奇山每次登門求教,都會帶上自己的習作,而老師的指導與教誨,尤如醍醐灌頂,使其受益無窮。
亞明老師告誡他:“做人要老實,作畫要不老實 ,反對墨守成規,必須創新變法”。亞老的教誨被他當作人生信條銘記於心,體現在其為人處世,及藝術創作之中。
《春雨潤山村》朱奇山作
上世紀80年代初,朱奇山調至港務局中學任美術教師。由於文憑之需,進了南京教育學院美術班學習,當時主持教學工作的陳世雄、陳世強老師,為了保證辦學質量,特地聘請了南師、南藝一批教授中西繪畫和理論的老教授來上課。盧是、王達弗、譚勇、林樹中、奚傳債、周積寅等人教授的中國畫技法和理論課程,給他留下深刻印象。這對於提高藝術修養,促進其山水畫的發展,也起了重要作用。
《江南春早》朱奇山作
人生苦短,轉眼之間,朱奇山已過古稀。回顧人生,既感慨,又欣慰。他從一名工人開始,經過半個世紀的奮鬥,終於成為南京山水畫界數得上名的人物。其作品發表於國內多家報刊雜誌。多次參加省及全國性美展以及中韓、中日、中法等國際文化交流展,還分別在省美術館和東慈畫院美術館舉辦過個人畫展。其作品還被南京市作為禮品贈送給外賓。
《雲山飛瀑圖》朱奇山作
朱奇山現為江蘇省美協會員、江蘇省新聞美協理事、南京市美協山水畫研究會理事。
從朱奇山的師承關係及其作品的形式美觀,他的山水畫屬於“新金陵畫派”的範疇。這一畫派的特點是,重視寫生,強調筆墨,注重形式,力求創新。其畫風充滿大氣恢宏,靈秀雅典的江南氣息。
《峽江行舟圖》朱奇山作
“筆墨當隨時代”,畫人應當在藝術觀念上要“與時俱進”,中國山水畫延續至清代,已陳陳相襲,仿古成風,作品雷同,缺乏生氣。而“新金陵畫派”諸家因強調寫生,彰顯個性,作品面貌,煥然一新。其實先賢亦有“師古人不如師造化”的教誨,朱奇山認定此理,以極其虔誠的心態走近造化,他透過寫生的形式去解讀自然規律,記錄無限風光。寫生幫助他獲得了古人從未有過的廣闊視野,為其創新積累了豐富的形象資源 。幾十年來,朱奇山攀登過的山巒奇峰有:黃山、泰山 、天山 、華山等三十餘座,乘渡過的江河湖海有:長江、黃河、東海、南海等二十幾處,跨境過的國度有:法國、美國、埃及、印度等二十多個。
《盧森堡配特羅斯大峽谷》朱奇山作
奇山的寫生活動,對其畫面的構成形式產生了很大影響。他的作品大多采用方形和矩形,基本是其寫生視野的再現,畫面的中國式散點透視,亦不同於西畫的焦點透視。由於其描繪的場景大多是中近景,所以頗具現實感。
“搜盡奇峰打草稿”,並非自然主義的如實描寫。奇山寫生,遵循的是黃賓虹的教導:“對景作畫,要懂得“舍”字,追寫物狀,要懂得“取”字,“舍、取”不由人,“舍、取”可由人,懂得此理,方可染翰揮毫”。
《江水中的俄羅斯》朱奇山作
大自然的山水,觸發了奇山的靈感,產生了意象。原生態的自然景觀,只有經過一番舍取、提煉,才能昇華為心中之意象,達到中國畫寫生的最高境界。經過奇山的筆墨渲瀉,最終以“樸燦、簡潔、概括、鮮明”的形式美感,直撲觀者眼簾,感染讀者心靈。
朱奇山作畫善於“置陳佈勢”,呂鳳子提出,“置陳”是指畫中形的位置和陳列,“佈勢”是指佈置發自形內的力量。因為畫中形是以滲透作者情意的氣力為質,力的奮發叫做勢。
《晚歸》朱奇山作
置陳佈勢之目的是為“造勢”,縱觀其造勢的手法,無外乎先把“畫材”分解成點、線、面、黑、白、灰、冷、暖、虛、實等基本繪畫元素,再將這些元素透過歸納、疊加、重複、對比的方式重新構成自己心中的意象。繪畫元素的重構,首先是在“造險”,令畫面處於“失衡”狀態,即可產生“動勢”,獲得視覺效果。使用繪畫元素進行重構,可使繪畫擺脫形的束縛,給畫家以自由創造的空間。進行元素的重構,可以使原生態的自然美,昇華為單純、統一、有序的藝術美。另外奇山的筆墨功力也很老辣,其線條的中側順逆,墨色的乾溼濃淡,完全都是一氣呵成,書寫而至。他把現代繪畫的理念,結合傳統筆墨的書寫性高度契合,使其山水畫彰顯出“亦古亦今”的現代氣息,和充滿了節奏與韻律的現代美感。
《雲山流泉圖》朱奇山作
奇山的山水畫整體大氣,對畫眼的刻畫十分精到,體現了徐悲鴻“致廣大,盡精微”的藝術主張。
朱奇山注重道德修養,他認為“人品即畫品”。奇山學藝有成,全憑其吃苦耐勞,腳踏實地的精神支撐。有一年夏天他去峨嵋山寫生,條件艱苦,曾一連三個夜晚,不是睡在朝天門碼頭的青石板上,就是睡在峨嵋火車站和樂山汽車站的水泥地上。
《瑤裡拾趣》朱奇山作
朱奇山早在南京市美術創作班學習時,他是我的同學。他在港中教美術時,他是我的“同事”,他到南京教院進修美術時,他是我的“同窗”,如今他在南京東慈畫院任畫師,他又成了我的“同行”。社會上流行著“同行是冤家”、“文人相輕”的說法。朱奇山卻是反其道而行之。他主張“文人相親”、“同行相助”,我有例可證。
我創作的《秦淮勝蹟圖》第一稿,1989年12月22日在南京市政協會堂舉行觀摩會。奇山不僅前來觀看祝賀,還主動撰寫和傳送新聞稿,分別刊登在《中國書畫報》《中國旅遊報》《江南旅遊報》,由此可見他胸襟開闊,助人為樂。
回首往事,歷歷在目。兒時的朱奇山,曾因鍾情大師的畫作,曾許下“要學習山水畫”的宏願。日月如梭,光陰荏苒,六十多年過去了,由於其,初心不改,奮鬥不息,如今,人畫俱老,德藝雙馨。正可謂“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作為同窗老友,我為他驕傲!為他祝福!
(作者系省花鳥畫研究會顧問、格冠美術館名譽館長)
《晨曦》朱奇山作
奇山多秀色▓ 文 | 敏 之
我萌發想畫山水的念頭是受奇山兄的影響,那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他被調至《南京港報》社任美術編輯,當時南京港務局書畫藝術氣氛濃厚,在國企難得有位美術科班人才,如鶴立雞群,奇山便成了領軍人物。加上有林散老的弟子解希維和幾位中年書畫家鍾愛,大家常在一起展紙研墨、談藝論道,非常愉快。那時我數年紀輕,只寫字,不畫畫。後又成立了書畫協會,搞展覽、辦講座,活動不斷,影響也大起來,在長航全線凡寫字畫畫的幾乎沒有人不知道朱奇山的。
奇山兄為人謙和真誠、和光同塵、樂於助人。早年他應邀為我畫過一組山水《四季》,甚是喜歡,展藏至今。以示感謝,我給奇山兄刻過一方印,是借鑑了八大山人木履印形式刻的,刻得一般,他卻不棄,常用在他的畫作裡。後來,在他的引薦下,又與張學成、孫元亮、李海陸等老師結識,為我國畫學習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後來儘管我離開了長航,他也退休了,但一提及奇山,我總有一種感恩之情……
《金秋》朱奇山作
奇山兄為藝正門正派,以古為師,造化自然。記得那年去婺源皖南寫生,他每逢景緻動容處便要駐足寫生,有時一畫一兩個小時。他愛大自然的山水情愫,一直延續至今,放跡于山水之外,搜稿於胸壑之中。我喜歡奇山的畫。也許同是江上弄潮人的緣故,特別喜歡他的峽江圖系,的確是“奇山奇景”。我曾寫過這樣一詩句 “在江上久了,便能聽到海的呼吸……”表達的是真正的“長航人”對長江總會有神奇的感悟。在奇山筆下崇山峻嶺,激流險灘,燈塔輕舟,無不盡收毫端,畫出了只有長期穿梭在峽江,“聽慣了艄公的號子,看慣了船上的白帆”的親切感。其不凡氣勢,取居高而臨的獨特視角,一覽眾山小。在用高闊的構圖和精煉筆墨語言呈現大自然詩情畫意的同時,達到了“悅人悅己”共同的藝術享受。
藝術家愈老愈吃香,奇山兄正值古稀之盛且筆耕不輟,可喜可鑑。作此小文以表敬意。
(作者系國家一級美術師、中國書法家協會行書委員會委員、南京顏真卿書畫院執行院長)
《天山之春》朱奇山作
【藝術家介紹】
朱奇山近影
朱奇山
1947年生於南京,畢業於南京教育學院美術專業。曾任南京港務局中學美術教師及《南京港報》美術編輯。現為江蘇省美協會員,江蘇省新聞美協理事,南京市美協山水畫研究會理事。上世紀六十年代中期開始研習山水畫,並在當時特定的歷史條件下有幸結識了亞明、宋文治、張文俊等德高望重的山水畫前輩,得到他們的悉心指導,山水畫技藝迅速提高。1972年參加了由著名版畫家黃丕謨先生組辦的“南京市美術創作學習班”學習美術創作。數十年來創作不輟,所創作的中國畫、版畫、連環畫等均參加過江蘇省和全國性的美展及中韓、中日、中法等對外文化交流展。作品還曾被南京市作為禮品贈送給外賓。2002年在江蘇省美術館舉辦了個人畫展。1997年由江蘇美術出版社出版了《學畫入門》(山水分冊)。至今已有數十幅作品發表於江蘇畫刊、工人日報、中國海員、新華日報等報刊雜誌。1997年香港迴歸時創作的連環畫《〈南京條約〉出籠記》被《金陵晚報》連載並被南京靜海寺收藏。(原載藝家文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