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濤 彭博
抵達中池寺的時候,天陰得已經很重了。
中池寺的地面很開闊,因為它的遺蹟只留下一座三開間的捲棚頂過廳。過廳左右兩間開窗,以磚砌花菱形透格,磚塊錯落,甚為別緻。廳內四下靠牆存放了多塊石碑,牆壁間亦嵌有大小三四塊。石碑年代有康熙、道光、咸豐、同治、光緒等,以光緒為多。其中可記者有康熙重修碑記,道光重修菩薩諸神山門廊房並建抱亭記、重修玉皇神廟並欄杆傘小記,咸豐立菩薩神賽碑記,同治中社敬神演戲碑記,光緒中峙山廟院口口口口等。
過廳後牆有今人毛筆題詩兩首,其一為李白《尋雍尊師隱居》:
群峭碧摩天,逍遙不記年。撥雲尋古道,倚石聽流泉。花暖青牛臥,鬆高白鶴眠。語來江色暮,獨自下寒煙。錄唐人句,石谷山人。
其二為孟浩然《題義公禪房》:
義公習禪寂,結宇依空林。戶外一峰秀,階前眾壑深。夕陽連雨足,空翠落庭陰。看取蓮花淨,方知不染心。時在甲寅夏暑月,邑人陳浩。
中池寺耕地極多,寺前至今還有人家居住。因為寺廟遺蹟僅存過廳,所以寺院的格局已經不能詳細判斷了。問了巡山的人及山下的村民,只約略地知道中寺是五寺中規模最大的一個,是文殊菩薩膽子最小的五姑娘的封地。中池寺前後臨溝,東西兩面山體略小,南面越溝而峰巒疊嶂,層層隱隱,極有妙趣。
中池寺過廳正對面是一戶農家。農家人將一些乾柴、草煙桿整齊地碼放在路邊的一間小廟裡。小廟很侷促,但規格並不小,環著三面牆壁的神像基座至今猶存。躲在小廟中,外邊的風雪越來越大,紛紛揚揚,扯絮一般,霎時間天地皆白。望遠山,一片茫茫,瞬間感覺到小廟內的一方天地似有神靈佑護,極為暖和,可庇寒士。此情此景,正與林教頭風雪山神廟同。
冒雪下山,風漸小,可喜山中松柏長青,落雪好似飄塵,慢動作一般直線垂落,前後景相映成趣,彷彿這一圍山間天地,是精心設計好的攝影棚裡的物景,讓人激動不已。下山與上山正相反。下山,雪愈稀而雨漸多;上山,則林愈疏而風漸狂。
李白《尋雍尊師隱居》:
群峭碧摩天,逍遙不記年。撥雲尋古道,倚石聽流泉。花暖青牛臥,鬆高白鶴眠。語來江色暮,獨自下寒煙。
孟浩然《題義公禪房》:
義公習禪寂,結宇依空林。戶外一峰秀,階前眾壑深。夕陽連雨足,空翠落庭陰。看取蓮花淨,方知不染心。
甲寅1854年夏由韓城著名書法家陳誥,字介石寫的,郭莊寨人。
當我們要回時,忽然開始下雪,雪越下越大,也許這是老天為了感謝我們,送來聖潔的禮物。
好似當年林沖風雪山神廟
忽如一刻雪紛紛,漫山遍野白茫茫。
風雪夜歸人
下山後,雨漸漸停了。想順道看看茶場村菩薩廟,只見大門緊鎖。門上貼有三個電話,依次打了一遍,居然都不在家。幸好最後一位王師傅說會聯絡他家的給送鑰匙。心裡有些生疑。幾分鐘後,正欲再撥打電話,王師傅卻回了電話,告訴說老婆也不在,但是又找了另外一位給送鑰匙。趁著等鑰匙的空當,跟路過的村民交談,得知了一些中池寺的資訊,也都在意料之中,原先規模極大,文革間被毀。開門的王師傅人很好,孩子在西安,過年回來住些日子,過些天還得去西安看孫子去,言談間流露出對山間清淨的留戀與難捨。王師傅帶領我們看了菩薩廟、“一間廟”、“孔廟”。
祥和寺
一位普通工人橋貫一,傾其所有財產,舊廟修葺一新,自己皈依佛門。
殘牆斷壁,別有洞天
菩薩廟從建築判斷,年代不遠,但2004年新砌的重修碑文中卻提到了萬曆年間。後仔細辨認廟中其他舊碑,發現它們幾乎都是記載中池寺修建的碑記,而其中最早的一塊正是萬曆年間。雖然具體年份相差幾年,但或許可以說明此廟與中池寺的關係。
“一間廟”十分簡陋,已經不知道早先供奉的是哪路神仙,只是其中間斗拱與廟內斜樑為一整塊木頭製作,正巧利用了木材本身的分叉,可以想見建廟時的侷促。
“孔廟”也是隻有一間,但它卻前後都開門,好似過廳。前門上有“孔錫多福”,將孔子亦等作了菩薩。後門有村裡的變壓器,據說孔廟一段時期內曾是村裡的配電所。
王師傅還帶著我們在村裡購買山貨。他的友好,讓我們不斷地想到了上山時遇到的巡山者。路上偶遇,一問,恰好也是去中寺山巡山。如此上山路途得以順暢,又增加了不少談資。
同伴說能遇到這兩位引路者,得感謝上帝。為何?早行上路,過桑樹坪,順路捎了一位上教堂的大嬸子。陝北人,和氣熱情。下車的時候,她順便說了一句“上帝保佑”。雖然我不信,但真得就靈驗了。
五池寺還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入寺的路都在寺廟東邊
中池寺的地面很開闊,因為它的遺蹟只留下一座三開間的捲棚頂過廳。過廳左右兩間開窗,以磚砌花菱形透格,磚塊錯落,甚為別緻。廳內四下靠牆存放了多塊石碑,牆壁間亦嵌有大小三四塊。石碑年代有康熙、道光、咸豐、同治、光緒等,以光緒為多。其中可記者有康熙重修碑記,道光重修菩薩諸神山門廊房並建抱亭記、重修玉皇神廟並欄杆傘小記,咸豐立菩薩神賽碑記,同治中社敬神演戲碑記,光緒中峙山廟院口口口口等。
孔錫多福
隊辦儉勤,自力更生
吃一碗當地美食,羊肉餄絡,慶祝東西南北中五寺廟功德圓滿。
附錄
中峙山廟院口口口口
從來廟宇之設原為棲神之所人之往往穢汙者則自以為計神之未嘗有零也不知神靈莫測 神之最靈雖視之而不見聽之而不聞則人有誠心 神必有感應若時值天氣抗旱如火炎炎禱雨 菩薩則可御災捍患遍野膏澤何莫非 神靈之昭昭矣所立條規刻諸貞珉令渺視乎 神竟不知有 神者望之知所感耳是為序
儒學童生選三王槐卿撰文並書
一議廟院不許改板放木頭違者議罰(廟後靠山上至樑廟前東南看山上至老隣正東看山下地壹分東南至樑(土僉)內有王房地基三分在外)納趙西里叄甲糧壹石肆鬥貳升
一議逢賽口戲不許賣腪飯違者議罰(蛋壕地南至樑路東至(土僉)北至王東北至樑)納幹谷裡柒甲樑壹石叄鬥肆升貳合陸勺
一議山上放火損傷松樹罰戲三天(不遵稟官究治)
一議偷刊松樹罰戲三天(有人捉住送至廟中謝錢弍仟文)(廟北東角至凸下至渠(廟西南至口內有雷寺莊官地在外以下松樹凸至(土僉)為界)南有和尚墳地壹段四畝堰地叄以四至(土僉)孫口魁栽柏樹拾株)納郭莊裡肆甲糧玖鬥貳升零貳勺
光緒叄拾貳年歲次丙午暑月三社鄉老仝立石
中社敬神演戲碑記
菩薩神靈佑無疆大雨時行中池五行之口強盛者也以固口感而應。。。八村至演戲之期費用無以所出計口年矣不報賽而心難之報賽而力有所不給咸豐辛酉口必努力捐資。。。演戲之費用也餘嘉其意之甚誠而口之甚周也聊自雲耳是為序
儒學童生孫克順沐手撰處士吉辰高明元沐手書丹
大清同治十年歲次辛未八月吉日
立菩薩神賽碑記
嘗謂天下事莫為之前雖美弗彰莫為後雖成弗傳治北冶戶川鴉爾溝村舊為中池山賽每逢日期演戲資費苦無所出因捐錢肆拾仟有零議經理權子母以收斂之息供禋祀之費而貲財常見其有餘計歷年所費錢貳佰仟有奇下餘錢捌拾仟多此口經前後得人何以至此今錄交遂刻石以志不朽
儒學生員孫世量(?)撰文 咸豐四年四月初八日立
重修菩薩諸神山門廊房並建抱亭記
邑北七十里許有峻嶺崇山曰中峙巍然坐鎮於正殿者菩薩神也歷年已久風雨飄零金寒石泐矣為此社人共四方好善君子各發虔心努力捐資約得金八百餘兩塵舊者重新之頹壞者修補之以及前後諸神宇寺院各廊房無不為之整(夫頁)而增飾之且以門前氣局尚小不足壯觀輒更建亭三間以為推波助瀾之資是功也經始於庚辰年春落成於辛巳歲秋庇材鳩工何人心躍躍若此餘詢其故鹹謂課晴問雨之有禱即應耳果爾是人之知重神功寔人之知重農功也重農功而民康物阜人壽年豐之兆於茲舉卜其盛焉爰立貞珉以垂不朽雲
邑儒學口廣生員社人王紹烈撰並書時道光二年歲次壬午仲春穀旦 主持僧人印覺徒孔根(愛)孫大琳(惠)曾孫聖明
重修玉皇神廟並欄杆傘小記
壬午春中峙山之大功告竣餘至其地見夫神像森嚴棟宇巍煥廢者皆修墜者畢舉未嘗不嘆眾鄉老之營營於此固已費盡精力矣乃猶以廟中無傘不足以張神庥廟外無欄不足以壯神威南邊 玉皇神廟漸舊不足以快觀瞻而歷久遠遆午歲開光以後幸餘佈施銀約柒拾而有零遂即獻傘起欄而克有終者人情大抵然也何茲之樂赴善事其精力仍如實之不衰不竭乎是為記
儒學增廣生員王紹烈再序時道光三年歲次癸未孟夏鄉老僧人立稷山荊巨集成刻石
大凡有其舉之莫敢廢也乃往往舉於前而不能不廢於後。。。本不演戲以累年甘霖應禱神之靈佑無疆鹹思建立戲臺演戲報神十八村約為三社餘口口等村為頭社恐至演戲之期費用五出以致旋舉旋廢因此數村商議預先量力輸資得金壹佰伍拾有零出放營息以備費用之資餘嘉其意之甚誠而計之甚周也志之貞珉以示後之知聊自云爾
道光十一年歲次辛卯梅月穀旦 儒學增廣生員社人王紹烈序事
佛居鷲嶺尚乃化利人夫僧住叢林豈不煩於檀那
韓原中峙山其來遠矣殿宇毀壞聖像有損僧同鄰社施主發念虔誠信心。。。重修殿堂及山門八座建廊房兩座。。。康熙歲次戊申三月丙辰廿陸日甲子吉時立石謹志本寺主持口通口徒口成仝上銀。。。
重修中池寺廟碑記
中池寺土地神廟 大清乾隆四十八年十二月十一日吉時
重修中池寺菩薩慈像碑記時萬曆口十年四月初九日立
鯀(即大禹的父親),在治理氾濫成災的黃河時,因失誤,錯開了這條沒有出路的河流,從此得名錯開河(也稱鑿開河)。
鯀帶領的人馬在劈山鑿河時,劈死了一條成年妖蟒的大兒子。蟒妖大怒,尋鯀要報殺子之仇。而鯀在浩大的治水工程中發現自己的失誤,造成錢、糧財物的重大損失,對天長嘆—聲,拔劍自殺,以證忠心謝罪天下。不知內情的蟒妖,不知尋找了多少年也未找到鯀的下落,後來得知,大禹是鯀的兒子,就決定父仇子報。在一個風高浪急的深夜,蟒妖藉著風浪的鬼叫聲,展示著魔法,張著大嘴向正在黃河岸邊的草菴內策劃如何劈斬龍門的大禹猛然襲來,企圖吞掉大禹。可它哪裡知道,這大禹雖是凡人,卻在大難來臨之時總有天神及時相救:就在這緊要關頭,空中一明亮的閃電後便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響雷,雷公將蟒妖收走,蟒妖的小兒子得知父親的遭遇後,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為了能降服大禹,一氣之下鑽進深山一修行便是三千年。可是,待它修行成惡魔,大禹因治理山水積勞成疾早已離開人世。蟒妖為發洩心中的幾代仇恨,把大北方的人類
作為目標,乘黑雲、帶旋風到處專吸人血,殘害百姓,瘋狂向人類報復。累了就藏身於今王峰鄉陽崖村下的妖魔淵,天長日久,各個山川都荒無人煙。
蟒妖肆無忌憚的狂暴行為,讓遠在五臺山的文殊菩薩知道,文殊菩薩讓五個女兒久住北方降妖震魔。為此,大姐北玉被封為“東陽太山都’’(東池寺),二姐方玉被封為“南陽同山都’’(南池寺),三姐永玉被封為“西牛河山都”(西池寺),四姐平玉被封為“北亥幽山都”(北池寺),五妹安玉被封為“中條明山都”(中池寺)。並要求她們各把一方,盡職盡責,永保北方平安。命五個女兒 速去錯開河降妖:按照母親的指點,她們直奔錯開河而來,不一會兒,一條幽境迷人.山重水複的河流,出現在她們的眼底:這裡懸崖壁掛千年柏,溪間瀑卞飛流:這裡朝霞出平湖,碧水盪漾.青山翠峰以各目的姿態與白雲、天一同懸浮於水面相映生輝。一覽眼底,群山爭秀,輕雲薄霧,悠悠繚繞;好一處人間仙境,卻妖氣重重.人跡罕至。簡略地觀賞了一番錯開河風光後,按落雲頭,請出山神、土地爺詢問蟒妖出沒的時間、藏身之處。五姐妹化作凡間民女來到今王峰鄉陽崖村,察看子妖魔淵的地理位置,最後落腳在淵南距妖最近的山崖上,圍坐在一起用母親交給的五塊降妖石彈拿五玩耍,故意嘻笑打鬧,招惹蟒妖出水。
話說那蟒妖經過數於年的修煉已變成龐然大物,寬力強大,能耐非凡。伏在淵中能聽到方園百里行人的腳步聲:他們早已聽到有獵物送上門來,一利時性情發作,淵水起浪,蟒妖騰空而起。聽到響動,五姐妹停止玩耍,各持石彈靜觀其動,只見那蟒妖頭如斗大,眼似銅鈴,身有桶粗,磷片巴掌大,片片放銀光,伸出水約一米身,就有丈八長,張開大似簸箕的口,使出吸氣功,一瞬間妖風呼嘯飛河走石,妄想把五姐妹—併吞沒。但是,早有準備的五姐妹在一片白雲中消失;待蟒妖反應過來,五姐妹義站在北崖的山頭上,蟒妖又使出牛角機細,長約三尺的毒舌把毒噴向五姐妹,還是五妹安玉眼疾手快,飛出的石彈擊斷了蟒妖的毒舌,受傷的蟒妖慘叫著跌落水面,這時四姐北玉一聲令下其她四姐妹的四塊石彈“嗖嗖嗖”地出手變大,同時落水,叫石彈變成3米見方的巨石,四角相對,準確地將盤居在水裡的蟒妖壓得嚴嚴實實。待五妹平玉再去撿她投出的石彈時,沾血的石彈己變成巨石。這就是今人行到的距錯開河上游約三百多米處的河邊大石頭。石塊下沉,蟒妖體裂,血液從淵底源源湧出。染紅的淵水,隨著河水整整流淌了三天三夜。
五姐妹降妖的喜訊,很快傳到了那些逃離家鄉的老百姓耳中,男女老少興高采烈地又回到各自家中。後來,一些從山東、河南等地來韓的逃荒者聽說這裡的山林中一年四季都有可供人食用的野菜、野果、飛禽走獸,是一個能解飢餓的世外桃園,就一傳十、十傳百的來這裡安居樂業。
卻說那道人看到這裡的人丁漸漸興旺起來,便到處張貼安民告示,將為五姐妹選定的五塊修建廟院的風水宅地,公佈於眾。期盼永久平安的老百姓看了告示後,各個山川歡聲雷動。人們有從數百里,甚止數千裡以外趕來捐獻銀兩、勞力(現有碑記為證),人們齊心協力,組成蓋廟施工隊,一些民間的能工巧匠,不請自到,獻策獻藝,雕樑刻柱,油漆繪畫,各個廟院的正殿、前殿的設計建築都風格各異巧奪天工。特別讓百姓驚奇的足每個廟院都有天然清泉大水池;而且五池寺的地理都是四季常青的松柏,群峰環抱,形成五嶽小峰,中間形成盆地;所以百姓將這五池寺都以池取名。認為其符合天意。此五池寺建起,五姐妹安居後,把北方各地的妖魔鬼怪都一一收降。從此後,這裡吉祥平安、風調雨順、五穀豐登。據傳說乾隆年間各個山川、溝、岔都有家戶人群,人數最多時達到十餘萬,今王峰鄉雷鎮村那時五天一集,崖底村楊灣三組那時還一個月三大集。距楊灣約三裡的北溝,至今還留有開過上下兩大院的當鋪遺址。可想當時的百姓之多。每逢佳節、廟會,各個寺院香火異常興旺,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韓城乾隆傅志》有記載:五峙山在縣西北。峙在萬山中為岑,凡五:深巖邃谷,人跡罕至。北峙最遠,去縣百二十里,西峙次之,東、南峙又次之,中峙稍近,亦且八十里,俱有泉,俗名海眼。山多鬆,中峙尤勝,自麓及岑,青蔥夾道,幽絕人寰,今稱為五池山。
解雲海 張雪濤 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