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相聲《扒馬褂》,改編自≪笑林廣記≫中“卷十一謬誤部”之≪圓謊≫,講述的是一個少爺秧子說話雲山霧罩,他的僕人機智聰明,總是幫他圓謊。其中“井刮到牆外邊”這個小故事,是大部分相聲《扒馬褂》都沿用的段落。
比較經典的版本有高德明王長友王世臣、郭榮啟馬三立趙佩茹、劉寶瑞馬季郭全寶、常寶霆蘇文茂馬志存等,結構也比較統一,都是一個穿馬褂的圓謊人,一個說話雲山霧罩的撒謊人,還有一個刨根問底的中間人。
但對於這三人的角色分配,相聲界包括理論界都沒有統一的定論,因為在傳統相聲中,群口相聲實際上也只有逗哏捧哏兩個角色分工,而膩縫這個角色就是從《扒馬褂》開始才出現的,原因就是這塊活實在太特殊,三個人的角色完全不一樣,而且性格對立衝突很明顯,無法定義為普通的逗捧之爭,於是憑空發明了“膩縫”這個角色,也有說法是“泥縫”,也就是將兩塊磚粘在一起的意思。
相聲界對於膩縫這個角色的認定,多數派是認為圓謊人是膩縫,撒謊人是逗哏,刨根問底人是捧哏。包括德雲社的郭德綱跟高峰都是這種立場,因為膩縫這個角色作用是彌補逗哏捧哏說話的漏洞,因為逗哏說話合不上龍門(春典合不上縫的意思),所以膩縫要把謊言給說圓滿了,行話就是合上縫了,所以叫“膩縫兒的”。
而且劉立福先生還認為,實際上傳統相聲中只有《扒馬褂》有膩縫,其他的包括《金剛腿》《武訓徒》《酒令》等三人群口相聲,都沒有膩縫這個角色,屬於兩逗一捧或者一逗兩捧的活。
但也有一部分從業者認為,站在舞臺中間的是膩縫,也就是刨根問底者,而借馬褂的是逗哏,雲山霧罩者是捧哏。因為刨根問底者的作用是遊走在撒謊者和圓謊者之間,穿針引線左右逢源,將兩人的詞兒串起來,產生喜劇效果。
著名相聲理論家薛寶琨先生在《相聲溯源》裡面,就表達了這種觀點。
還有一種更小眾的觀點,認為壓根就沒有膩縫這個分工,《扒馬褂》其實是一捧兩逗,撒謊者跟圓謊者都是逗哏,而站在中間的刨根問底人是捧哏,屬於群口中的大捧哏。
其實這三種說法都有各自的理論支援,而在三人群口中,確實在角色分配上各有不同,導致這個多出來的“膩縫”很難去明確定義。
比如《酒令》裡面,站中間那位被灌酒的,沒有人會覺得他是膩縫,因為兩個對酒令的人都是在騙他喝酒,實際上是兩個角色是一樣的,就是雙逗哏欺負一個捧哏,所以即使他站位跟舞臺作用就是左右逢源,銜接兩個人的酒令,但他也不是在膩縫,就是在捧哏。
同樣的節目還有趙偉洲高玉慶牛志成的《賣枕頭》,趙偉洲就是站在兩個騙子中間的銜接者,但趙偉洲得的是“最佳捧哏獎”,而不是“最佳膩縫獎”,因為高玉慶跟牛志成就是同樣的角色“騙子”,他們的作用都是一樣,就是騙趙偉洲買枕頭,那麼這就是典型的雙逗一捧。
不過《扒馬褂》這塊活又不太一樣,三個人確實有明確分工,而且也沒有可以同類化的陣營傾向。圓謊者吃人嘴短,撒謊者雲山霧罩,刨根問底者看熱鬧不嫌事兒大,角色沒有重合,所以就不能像《酒令》《賣枕頭》那樣簡單歸為兩逗一捧。
所以《扒馬褂》裡面,在相聲傳統分工的逗哏捧哏之外多出一個人,這個人就應該是膩縫,但多出來的是哪一個角色呢?個人比較認可的是多數派意見,就是圓謊者。因為傳統相聲製造包袱的方法,就有逗哏說話出現漏洞,捧哏刨根問底然後逼著逗哏自己圓回去,這種結構比比皆是。但在《扒馬褂》中,本來應該逗哏自圓其說的謊言,變成了由一個多出來的角色去完成,那麼圓謊者實際上就是從傳統相聲中逗哏分出來的新角色,他既是對逗哏的補充,也是起到彌補漏洞的作用,也就是所謂的膩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