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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堅武像）

1886年大年正月初一，白堅武出生在河北省交河縣常家莊。祖父白錫庚，系清朝舉人，光緒20年（1894）選授河南省陳州府司獄兼經歷事。父親白彬薌，少有文才，曾被老師稱為“文不加點，下筆萬言立就，而壁壘森嚴，無懈可擊”。因兩入秋幃而不售，遂絕意科舉，留心治事之學。時值馬慎齋以刑部郎中簡放河南府道出開封，命駕過訪，一見歡若平生，定為忘年之交,並堅邀同行赴任，從此成為馬慎齋的幕僚。後因輔佐馬慎齋賑濟災民、興修水利有功，被舉薦保升知縣。但是，清朝有個規定，父子不得同省為官，白彬薌不願離開雙親到外省為官，就一直未到任。光緒22年，白錫庚補授陳州府淮寧縣，白彬薌隨侍赴任。後來，白錫庚告歸，白彬薌因事留豫。辛亥年，因父親年事已高，白彬薌遂回鄉歸隱奉親。白堅武九歲那年，隨父親到祖父河南陳州府任職處讀書，同讀者還有四叔白錦波，二兄白履中，三兄白惕之，四兄白萼辰，表弟王芷生。最初的老師是一位陳先生，第二年換成了蔣先生。這位蔣先生，是河南隨州人，“教法甚惡劣”；第三年又改為河北定興的李竺齋先生。李老師教得好，使好學的白堅武學業進步很快。這一年，在老家居住的母親帶著二姐來到陳州，三年未見面的母子始得相見。但不久母親和二姐就去了開封，因為父親在那裡做幕府。1897年，因為祖母患病，無法照顧白堅武，於是，他就隨姑母赴開封，與母親生活在一起。當時父親又到洛陽任職，因此，只顧貪玩的白堅武，無人約束，荒廢了半年的學業，直到第二年二月，祖父召他重回陳州，跟隨韓孚恩先生學習，這時他才知道發奮讀書。他日夜苦攻，尤其嗜好歷史，以致別人都把他當作書痴。1900年，清朝政府宣佈廢除八股文，於是，祖父就為他捐了個監生，準備參加每年的鄉試。1903年，十八歲的他回到故鄉交河縣參加童試。縣試、府試、院試，連中三元。十九歲那年，曾準備赴河北張之洞處習陸軍，張之洞覆信同意，但最終也未能成行。1906年，他來到北京。1907年，22歲的白堅武經人介紹，到北京求實中任教習；同年1月，辭去教習職務，赴天津考入北洋法政專門學校，又開始了六年的學習生活。在此期間，經媒人介紹，與崔維培（潔芬）女士訂婚，於1911年結婚。在法政學校學習時期，他就對政治發生了濃厚的興趣。1906年，清政府懾於強大的社會輿論，被迫宣佈立憲，並預定期9年。這自然是為應付輿論的一個騙局，因此，以孫洪伊為首，多次發起和組織請願活動，要求實行憲政，得到全國學界的熱烈響應，不少師生到國會請願。北洋法政專門學校的師生也積極參與了此活動。在此活動中，白堅武與他的同學、好友李大釗結識了孫洪伊。孫洪伊是北洋法政學校的捐資者，也是校董之一。他對李大釗和白堅武十分賞識，並給予細緻的關照。作為同盟會成員之一，孫洪伊也參與了辛亥革命。在這期間，白堅武受孫洪伊的影響，也積極棄走於秘密革命團體之間，後因對革命黨人失望，遂中途退出。

1913年6月畢業後，白堅武入直隸都督馮國璋幕府，任秘書。同年十二月，馮國璋調任江蘇都督，白堅武也隨之南行。但到那裡以後，因與同事不合，8月份就辭職回到天津。隨即，應時任第一屆國會眾議員、參政院參政的王印川（字月波）之介紹，來到北京《黃鐘日報》任住社筆政。第二年，應友人之約，兼任法校憲法講習。1915年，他辭去了記者職務，經人介紹，任自治籌辦所第二課課長。也就是從這年的12月22日起，他開始寫日記，不但記事，而且記心情，給後人的民初研究留下了一大筆豐富的參考資料。

白堅武任自治籌辦所第二課長期間，日子過得很平靜，他卻常常感到鬱悶不得志，因為他所向往的，絕不是這種平淡的生活，“埋頭睡下，夢囈多涉國事”（1916年日記）。所以，工作之餘，便頻繁地訪友、聚會、飲酒，詩詞唱和。此期間最為著名的作品，當為1916年正月初一那首懷學友李大釗的五律：

闊別李君久，山河淚有痕。

精誠翻海立，肝膽照人溫。

雞塞鄉音寂，國門殘歲喧。

蓬瀛當此夜，杯酒更何論!

他在處理政務的同時，還兼著倫理學的課，講的是《世界大勢》。僅從講的科目就可顯見其志氣與懷抱。到三月底，“餘於斯時表示辭職出京，前意已決定也”（1916，3 ，27日記）。4月25日，他踏上了南下火車，投奔早先在京結識的孫洪伊，從此，踏上了一條問鼎政治的不歸路。

孫洪伊自1913年任眾議院議員、憲法起草委員。次年，因反對袁世凱解散國會圖謀帝制，遂秘密離京赴滬。到達上海後，公開反袁，從事護法、護國運動。白堅武於1916年4月29日到達上海。見到孫洪伊，二人促膝而談，“晤談之下，數月積渴為之頓釋。”（1916，4 ，30 日記）

到達上海後，白堅武立即投入緊張的工作。5月8日，他代孫洪伊作《和議辯》一文，駁斥梁啟超在《時事新報》上發表的用以警告上海諸人的《闢復辟論》；次日，又連續寫出《敬告勸退諸公》一文。11日，受孫洪伊之託，奔赴南京，參加在那裡舉行的南京代表會議。當年6月，袁世凱病故，黎元洪繼任總統。袁的去世，使一向反袁的白堅武感到歡欣鼓舞。當年，袁世凱稱帝前，為了造輿論宣傳，曾慕名邀請白堅武加入他的幕府，但被白堅武拒絕：“（國民）四年，項城聞公名，託某參政示意讚揚帝制，願重酬。公避海上，間參預馮和間戎務。帝制傾覆之速，公隱與有力焉。”“公”即白堅武，這是1924年白堅武為西洋人編的《中國名人傳》一書撰寫的《白堅武小傳》中的一段話，可見他頗為曾拒絕袁世凱的重金邀請而自得。

1916年6月，黎元洪繼任總統後，段祺瑞以國務總理組閣，任命孫洪伊為教育總長，不久，轉任內務總長；白堅武被聘為內務部僉事。7月25日，白堅武隨孫洪伊北上就職。

上任之後，白堅武並未分配具體工作，只是協助孫洪伊做些文案之類的事。此時已從日本回國的李大釗被聘為由梁啟超、湯化龍籌辦的《晨鐘報》主編，李大釗便邀請白堅武任主筆。1916年8月15日《晨鐘報》正式出版，創刊號上刊出了李大釗的《晨鐘之使命》與《新生命誕孕之努力》，同時刊出的還有白堅武的《會議與政黨之回顧》一文。白堅武寫作頗勤奮，半月之間，即作文十多篇。但是，白堅武的政治主張與梁湯的研究系不合，雙方產生嫌隙。9月2日，白堅武宣佈與《晨鐘報》脫離關係。不久，李大釗也辭職不幹了。

9月13日，白堅武回到內務部上班，才知道自己已被正式分配到土木司，他覺得十分不解：“餘不慣吏事，更不諳工程，為人被動，一至於此”（1916，9，13日記）。但上命不可違，他只得硬著頭皮上任。此時的白堅武自視甚高，就連大名鼎鼎的曹錕請他赴宴，他也因為“與曹非夙識，以鄉友王文彰之轉請，託故未到”（1916，9.23日記）。

11月20日作為內閣中的反對派，孫洪伊被段祺瑞免去內務總長職務。聽到孫洪伊被免職的訊息，白堅武翌日就起草辭表，並於23日正式提出辭呈。

此時的白堅武，壯志不得舒，自然悲憤交加，適值北京為黃興與蔡鍔召開追悼會，白堅武與李大釗等人赴會，白撰聯抒懷：

論交壯歲，撒手中年，蒿目河山餘一痛；

忍病出師，間關報國，兆民俎豆足千秋。

（上挽蔡鍔）

江山吟到精靈泣，

浩氣長留天地間。

（上挽黃興）

辭職後的白堅武，謝絕了赴四川襄理軍事的好友劉雲峰邀其為秘書長的盛情，仍留在孫洪伊處作善後工作。孫洪伊被免職後，處境十分艱難與危險，甚至連生命都受到了威脅。12月中旬，因情況緊急，他甚至沒來得及告知前往天津參加母校同學懇談會的白堅武與李大釗，便匆匆離開了北京。果然，段祺瑞隨即下了毒手，他不僅派人查抄了孫在北京的住宅，而且派人追到上海，陰謀刺殺孫洪伊，可惜兇手開槍時誤傷了別人，孫才得以倖免。從此，二人公開決裂。孫洪伊在上海公開打出了“擁黎倒段”的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