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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琅琊王氏的崛起緣由

琅邪王姓原本出自姬姓,其家史可以追溯到周代。根據記載:“周靈王太子晉以直諫廢為庶人,其子敬宗為司徒,時人號曰“王”家,因以為氏。”王羲之十七世祖王元為避秦亂由咸陽遷至琅邪。從太子晉算起,到王羲之曾祖父王覽已有二十六世。

王覽和王樣是同父異母弟兄,他們有這樣一個二十四孝故事——王祥臥冰,也許人們並不陌生。

王祥受聘出任徐州別駕時,管轄沂海地帶,其間“教化大行”,故而在臨沂流傳“海沂之康,實賴王祥,邦國不空,別駕之功”的歌謠。後來王祥官職很高,為大司農,晉武帝時拜太保,晉爵為公。王覽亦官至光祿大夫,他共有六個兒子,排行第四是王正,他就是王羲之的祖父。

王羲之父親王曠,字世宏。西晉末年任丹陽太守,永興二年(305年)十二月,右將軍陳敏反叛,攻秣陵,王曠棄官逃歸淮北。司馬睿過江稱晉王,他“首創其議”。文獻載:“大將軍(王敦)、丞相(王導)諸人在此時,閉戶共為謀生之計。王曠世宏來,在戶外,諸人不容之。曠乃剔壁窺之:“天下大亂,諸君欲何所圖謀?將欲告官”,遽而納之,遂建江左之策。”在建立東晉過程中,王曠“功當不在王導之下”。

永嘉三年(公元309年),任淮南內史的王曠奉命與劉聰在“長平之間”交戰,部下施融將軍主張利用河水以阻劉聰,王曠不但不聽,反而認為施融煥散軍心,削弱鬥志,故而一意孤行,致使施融與另一將軍陣亡。

王曠是晉元帝過江首創其議的重要人物,他這房與琅邪王司馬睿最親,兄弟三人(廙、曠、彬)是睿的姨表弟,《晉書》為王廙、王彬立傳,但就是不給王曠立傳。很多文獻對王曠特別是對他晚年避而不談,即使有記載也是若明若昧,似有隱情。王曠最後的官職是淮南內史,根據文獻記載,公元309年,王曠受命救援上黨之役失敗,便無下文了。

故有人推測他沒有戰死,也沒有逃回而是像他的堂兄王衍降於石勒一樣,投降劉聰了。由於親戚關係,琅邪王司馬睿將王曠的真情隱匿起來,不許別人提起此事。但世界上是沒有不透風的牆,當時知道此事的人甚多,為防止朝野疑議,所以朝廷以至王導遲遲不讓王羲之出仕。

王氏家族因在建立東晉中發揮了很大的作用,所以有“王與馬共天下”之說,王氏家族日益興盛強大,握有軍政大權,這對朝廷構成威脅,皇帝很是忌恨。王氏家族的勢力成了皇帝的心患,對王導“亦漸疏外”。皇帝將劉隗、刁協視作心腹,想用他們的權勢箝抑王氏家族。

劉隗是個勢利人物,又精通文史,常引經據典為其所用,侵毀公卿,彈劾他人。而刁協性情剛悍,與劉狼狽為奸,兩人常密謀策劃,投皇帝所好,諂上驕下,他們做官經商大發其財,農田萬頃奴婢數千,引起許多人的不滿。

劉隗、刁協專權用事在皇帝面前疏間王氏,王敦、王導氣憤不平,曾多次上疏,臭帝由於偏聽偏信不加採納。王敦在酒後曾經吟詩:“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更加深了皇帝的戒心。

王敦與劉瑰、刁協之間矛盾衝突發展到白熾化程度。永昌元年王敦再次上表,皇帝勃然大怒:“士敦憑恃寵靈,敢肆狂逆,方朕太甲,欲見幽囚,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今親帥六軍,以誅大逆,有殺敦者,封五千戶侯。”就在這一年,王敦於武昌舉兵想用武力消滅劉、刁之黨。王敦是王導的堂兄,發生這樣的事件,王氏家族可謂是大禍臨頭,很可能株連全族所有人員。王導脫下朝服帶領王氏子弟二十餘人(可能包括王羲之在內)、日夜佇立宮門前請罪,聽候發落。

劉隗、刁協平時專橫跋扈,現在更是認為消滅王家勢力的時機已經成熟,曾多次連續上奏要求將王氏滿門殺絕,斬草除根。元帝面臨這複雜的局面,考慮到王導是東晉的開國元勳,對朝廷忠心耿耿,平時盡忠職守,此時態度誠懇,更重要的是萬一王敦得勢,威脅到朝廷和他本人的安全時.還可以作為一個討價還價的籌碼。

王導為人寬厚,說不定在大動亂中他會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所以元帝對王導說:“茂弘,方寄卿以百其之命,是何言邪!”最後以“大義滅親”為名,免誅三族。

王敦的軍隊從四處進入京城、宮中大小官員逃之夭夭,元帝身邊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元帝被迫只好當場封王敦為丞相、江州牧等要職,使王敦退守武昌。

元帝因受不了王敦的汙辱,憂鬱而死,公元323年明帝即位,當時王敦已移住姑孰(安徽省當塗縣),他雖身患疾病,仍再次威脅朝廷,明帝乘機派兵討伐,王敦因病已不能帶兵,故指派他的哥哥王含應戰,結果大敗。王敦也因憂憤使病情加重而去世。歷時兩年的“王敦之亂”就此結束。

二、琅琊王氏盛期有多豪橫?

東晉南朝大族中,尤以琅玡(今山東臨沂)王氏、陳郡(今河南淮陽)謝氏為貴,可謂是高門之首。梁末,侯景請婚於王、謝,梁武帝為難地說:“王謝門高非偶,可於朱張以下訪之。”王、謝門第之高無人可比,竟連皇帝也不敢貿然應允這門婚事。

北宋秦觀著論曰:“自晉以閥閱用人,王謝二氏最為望族。江左以來,公卿將相出其門者十七八,子為主婿,女為王妃,布臺省而列州郡者不可勝數,亦猶齊之諸田、楚之昭屈景氏,皆與國同其體戚也。”唐代詩人羊士諤為之驚歎不已,曾作《憶江南舊遊詩》日:“山陰道上桂花初,王謝風流滿晉書;曾作江南步從事,秋來還復憶鱸魚?”

琅玡王氏屬儒學世家,發跡於西漢。遠祖王吉好學明經,漢宣帝時徵為博士、諫議大夫,出任益州刺史。從此,王氏逐漸發跡,子孫代代為官。傳至第八代孫王祥,西晉初官拜太保(一品),榮登三公高位,進爵睢陵公:其弟王覽,累官至宗正卿(三品),賜爵即丘子;覽族兄王雄,官至幽州刺史(四品)。王雄的幾個孫子在西晉末也都非常有名,王戎位至司徒(一品),王衍位至司徒、司空、太尉(一品),是朝中數一數二的頭面人物。衍弟澄官拜荊州刺史(四品)。這樣,琅玡王氏的門第在西晉一朝已相當顯赫。

東晉時,琅琊王氏的勢力發展到登峰造極。司馬氏得以立足江左,重建晉朝,王敦、王導兄弟擁戴之功最多。因之,他們也就總攬了東晉初年政壇的實權。當時,王導為丞相,位居中樞: 王敦為鎮東大將軍,兼江揚荊湘交廣六州都督,又加荊州牧,擁重兵居上游,總征討,掌管全國軍事。王氏群從子弟佈列顯要,居京城之職者達20餘人,另有居外為王敦犄角者,如王導從弟王舒除北中郎將,鎮廣陵,王廙為荊州刺史等。從而開創了大族凌駕於皇權之上的政治格局。

以王導、王敦為代表所構成的王氏家族形成了牢固的勢力,不但使“王與馬,共天下”的局面維持了20餘年之久,而且為王氏成為東晉南朝上族之冠奠定了穩固的基礎。東晉成帝以後,庾氏、桓氏、謝氏家族相繼崛起,取代王氏而專制朝政,王氏雖然失去了往日炙手可熱的權勢,但整個王氏家族的利益並未受到大的損害,王氏子孫仍然羅列朝廷內外,身居高官美職,保持著很高的地位。

學者初步統計,在東晉統治的103年間,王氏一門封公侯者8人:王導封始興郡公,王敦封武昌郡公,王謐封武昌縣開國公,王舒封彭澤縣侯,王廙封武寧縣侯,王允之封番禺縣侯,王珣封東亭侯。位至丞相、都督、刺史者9人,為太守、將軍者21人,居九卿等位者20人,尚公主者2人,為皇后者1人士族之盛,古之未有。

劉宋以降,王氏家族勢力仍十分強大,居高官位者大有人在。終劉宋六十年間,貴為三公者8人,計有王弘、王球、王僧朗、王僧達、王僧虔、王裕之、王延之、王彧;尚公主者2人,為皇后者2人,歷位侍中者15人,為刺史、郡守、諸曹尚書者亦不在少數。

直至梁、陳,王氏宗族之盛,地位之高,仍為其它大族不可比,故有梁武帝“王、謝門高非偶”之說。

《梁書》卷21·史臣論曰:“洎東晉王茂弘(王導字)經綸江左,時人方之管仲。其後蟬冕交映,臺袞相襲,勒名帝籍,慶流子孫,斯為盛族矣。”

王導七世孫王筠常以七代爵位蟬聯、文才相繼而引以自豪,與諸兒書論家門文集雲:

史傳安平崔氏及汝南應氏並累葉有文才,所以範蔚宗雲崔氏雕龍,然不過父子兩三世耳;非有七葉之中,名德重光,爵位相繼,人人有集,如吾門者也。沈少傅約常語人云:“吾少好百家之言,身為四代之史。自開闢以來,未有爵位蟬聯、文才相繼如王氏之盛也。汝等仰觀堂攆,思各努力。

三、琅琊王氏的家風與文化傳承

王氏自漢代登上歷史舞臺,日漸壯大;特別是自西晉開始興盛,歷東晉、南朝,經十數代人,三百餘年風流不衰、冠冕不絕,其流風餘韻還延續到了隋唐之世,真不愧為中古第一豪門。何以如此呢?除了當時門閥政治的諸多制度保障外,其家門之代有人才、長盛不衰的根本原因,還是在於其獨特的家族風尚與文化。正如田餘慶先生所指出,門閥世族與一般縱橫鄉里的土豪最根本的差別就在於文化。

文化大族得以興盛不衰的關鍵也在此:“社會上嶄露頭角的世家大族或士族,在學術文化方面一般都具有特徵,有些雄張鄉里的豪強,在經濟、政治上可以稱霸一方。但由於缺乏學術文化修養而不為世所重,地位難以持久,更難得入於士流。反之,讀書人出自寒微者,卻由於人仕而得以逐步發展家族勢力,以至於躋身士流,為世望族。”琅邪王氏傳衍數百年的事實,正說明了這一點。

1、與時推遷:王氏家風的主要特色

儘管琅邪王氏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兩漢,但其真正興盛還是在魏晉時期,曹魏末王祥出仕,“遂以顯達,開魏晉琅邪王氏門戶興盛之端“,王祥也是王氏家風的奠基人。此後數百年間王朝更迭不斷,而王氏子弟大多懷抱入世之心,積極進取,並且能夠隨時順命,善於機變,從而避免了捲入政爭,使王氏家族少受摧殘。蕭華榮先生已指出王氏之長盛“關鍵在於王氏傳統的家風與應世態度:與時推遷”。透過對《晉書》、《南史》所載王氏主要代表人物的考察,我們確實可以看到這一點。所謂“與時推遷”,就是根據形勢,不斷調整心態,以保全家族。

王祥在魏末入仕,正值曹氏與司馬氏之爭的關鍵時刻。王祥處處以“長者”自居,不動聲色,顯得謹慎而世故。他在魏、晉易代過程中,表面上不偏不倚,實際上支援司馬氏。司馬氏也正利用他這種表面中立的立場,為自己謀篡服務。因此,西晉立國,王祥地位不斷上升。王祥死前遺令訓諸子,以為儒家之德、信、孝、悌、讓,“此五者,立身之至也”。這裡沒有了另一個重要內容“忠”,這並非王祥的疏忽,而是其家族本位觀念所致。作為王氏家風的發端之人,王祥的影響是巨大的。對其遺訓,王氏“子孫皆奉而行之”,視為家族之“聖經”。這在亂世中給王氏帶來了廣闊的前景。

在東晉南朝時期,各大世族無不以家族利益為本位,但最得隨時之妙處者,非琅邪王氏莫屬。對此,趙翼《甘二史札記》卷十二“江左世族無功臣”條有言:“所謂高門大族者,不過雍容令僕,裙屐相高,求如王導、謝安,柱石國家者,不一二數也。次則如王弘、王縣首、褚淵、王儉,與時推遷,為新朝佐命,以自保其家世,雖朝市革易,而我之門第如故,以是為世家大族,迥異於庶族而已。此江左風會習尚之極敞也。”確實,世族皆“自保其家世”,但王氏代表人物最典型。王氏門戶之盛,其奧秘正在於此。

2、世代崇通道教

琅邪王氏世代崇通道教。《晉書·王羲之傳》明載:“王氏世事張氏五斗米道。”王羲之在浙東隱居不仕,常與道士許邁等往來,採藥求丹。王羲之子凝之信之“彌篤”。他任會稽內史、正值孫恩之亂,“孫恩攻會稽,僚佐請為之備。凝之不從,方人靖室請禱,出語諸將佐曰:*吾已請大道,許鬼兵相助,賊自破矣。'既不裝置,遂為孫恩所害”。

王凝之迷信道術至於此,當然是一個極端的事例。但仍從一個側面反映出王氏家族的宗教信仰。據陳寅恪先生研究,我國東部濱海地區為天師道之發祥地,而琅邪王氏正生活在這一區域,自然也會接受這一普遍的地域性宗教文化的影響。

即使王氏後來逐漸崇尚儒學,但在宗族內仍然信仰天師道。不僅王氏如此,本地域其他家族也多如此。正如陳先生所指出:“若王吉、貢禹、甘忠可等,可謂上承齊學有淵源,下啟天師有道術,而後來琅邪王氏子孫之為五斗米教徒,必其地域熏習,家世遺傳,由來已久。”因此,這一宗教信仰是王氏家族文化的一個傳統。

王氏子弟名字多有一“之”字,父、子皆如此,如王羲之、王獻之父子便如此,這明顯有違當時宗族內避諱的原則,但這是天師道信仰的符號,故照常流行。

天師道信仰對王氏家族的文化、生活帶來了多方面的影響,史籍中的許多記載都顯現了天師道影響的痕跡。

但在諸多影響方面,對中國文化意義最大的,莫過於促進王氏之好書法。書法藝術在東漢後期日漸擺脫一味實用的束縛,不斷雅化、藝術化,受到士人的重視,名家輩出。但在東晉南朝,書藝最盛、貢獻最大的無疑是琅邪王氏,出現了王羲之、王獻之父子這樣的“書聖”。翻開六朝及唐人的任何一部書法史著作,他們統計的書家都以王氏為最多。

王氏幾乎無人不能書。何以如此?除了一般的社會文化原因外、王氏之重書法,與其天師道信仰有關。

在古代,宗教與文學藝術有著密不可分的內在關聯,宗教需要藉助文學藝術為其傳播提供便利。而文學藝術則不斷從宗教思想與信仰中獲取資源。這是中國古代文化史,乃至世界文化史上的一個普遍規律,基於這一通識,陳寅恪先生在《天師道與濱海地域之關係》一文中,專設“天師道與書法之關係”一目,發千百年來未發之覆,在經過精審細密的考證後,他指出:“南朝書法自應以王、郗二氏父子為冠,而王氏、郗氏皆天師道之世家,是南朝最著之能書世家即奉道之世家也。”

陳先生此論揭示出在普遍好書的東晉南朝、王氏等尤精於此,在於天師道信仰要求寫經文,而寫經文正與功德有關,故道教信徒皆致力於書,代代相沿,成為家族傳統,百裡挑一,終於從中孕育出了最傑出的書法藝術家。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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