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活得很隨意的人,隨意不只是體現在對穿著打扮不講究,對過日子崇尚簡單,也體現在寫作上喜歡直接明瞭地表達情感。對於寫作,以我的膚淺和秉性,我根本就寫不出高深華麗的詩文。實話實說,若說到寫詩歌,我更喜歡寫口水詩歌。不經雕飾,不注重文采,只是直抒胸臆,讓自己快意。
這些日子,回首昔日舊作,有一首題為《過年的滋味》的口水詩歌勾起我的種種回憶,讓我感慨萬千……
詩歌的全文如下:
記得年少時的寒冬臘月
母親早早就開始準備做餈粑和紅薯片
早早的為我們姐弟添制新衣裳
讓我們歡歡喜喜過大年
粗布做的衣服,穿在身上,心裡好喜歡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
父親要我和弟弟聯手寫對聯
我來作,他來寫,雖然沒有賣來的對聯那麼規範
也能讓我們一家人笑開顏,讓我和弟弟
至今忘不了當時的驕傲滿滿
三十中午吃團圓飯,母親把臘肉臘魚豐鍋端上桌,香氣繞屋簷
十八般武藝整出來,讓她忙活大半天
除夕的歡樂更是叫人至今還留戀,大人們圍著火爐看春晚
全村的孩子們三個一群,四個一夥
舉著燈籠,打著手電筒,挨家挨戶給村人們來拜年
齊刷刷的吆喝:恭喜您老人家過個熱鬧年
不是餈粑就是錢……
主人家笑呵呵地走向前,給孩子們贈送零食和銅板
樂得這幫細伢子們笑哈哈,在雪地裡摔了跟斗也不哭臉
正月裡,玩龍舞獅更有好戲看,精采紛呈看花眼
龍騰獅舞好壯觀,大鑼大鼓敲得神仙也想下凡來觀看
賀添丁、賀喬遷、賀新人、賀哪家出了個狀元
朗朗上口,吉祥動聽的賀詞誰不愛,聽得主人家忙不迭來掏錢
唉!如今過年的滋味已大變,真的欲說又不想言
為了生計,我不能常回家看看,不能與親人們常團圓
如果你問我過年吃的啥菜,怎麼過的年
我不好意思的告訴你:豬肉燉青菜,還得狼吞虎嚥
為了招呼顧客,我得把吃飯先放一邊
笑臉相迎,還得不停地敬獻檳榔和香菸
碰上難纏的主,喉嚨都講得焦乾
做成一筆生意,又忙著數錢,把那些
沾滿細菌與汗水的大鈔小鈔,數了多遍
大年三十、初一到十五,我伸長了脖子
專門等著財神開眼,等著上帝來到身邊
給我幾個小錢,好讓我度過難關
讓我那女娃兒順利地念完高中,再進大學校園
讓知識改變她的命運,別像我輩活得如此寒酸
說來說去,如今過年,真的不再稀罕
這首口水詩歌,寫於幾年前。因為考慮到這種詩歌缺少美感與深度,我一直未公開發表在任何文學網站。在QQ空間發表後,倒是讓我的堂妹產生了共鳴。遠在南京工作的她,不由得也回憶起了童年時光。她也想起了少時在故鄉過大年的情景。她說,她也想起了這首詩歌中所描述的除夕夜的情景。
在我年少時,故鄉的人們多半在困境中掙扎,日子過得清苦。有些好的吃食,一年到頭才能吃上一次,新衣裳,也只有過年時節才能穿上,於是那時的孩子們盼望過大年,盼望在那幾天裡吃上難得的美食,解解饞;盼望在那幾天裡穿上好看的新衣服走親串戚,滿足一下被壓抑太久的虛榮心。
而讓我們更盼望的是除夕晚上,夥伴們成群結隊地去給村民們拜年,快到別人家門口了,就高聲其喊:恭喜嗯拉嘎過果熱鬧年囉,北是粑裡,就是錢囉……
主人家則笑呵呵地散發零食和幾毛面額的紙鈔給孩子們。
夥伴們揹著裝滿如今看來並不高檔的零食和如今的孩子不屑一顧的零錢,歡天喜地地走在雪地上,帶著滿滿的收穫一路笑著回家。
這樣歡樂的除夕夜,讓遠離故鄉的我懷念了數年!
而我與父母、姐弟一起度過的大年,讓我刻骨銘心!
無論是當年自己作對聯,還是和家人吃團圓飯,都讓我忘不了那點點滴滴的歡樂,以至於那時吃過什麼菜餚美味,說過什麼話,都在我的記憶中清晰如昨。
人生在世,一路走,一路失去,昔日的美好,不能重現,除了在記憶中反芻,就只能交由文字記錄,留作紀念,於是我在五味雜陳中寫下了那首口水詩歌。
成家後的我,為了生存,也是生生壓抑自己的思鄉情。過年,對於開著小超市的我,除了代表更忙碌,再也沒有特別意義,越是在過年時,我越不能離開自家店子去故鄉。於是每年春節期間,要打理生意的我只能在忙碌與辛苦中度過,吃飯都是草草吃幾口。連走親戚,赴宴隨禮的事都是讓老公去的。
那時的我也曾因為年沒過好,有過抱怨,想想自己為了抓住商機,多掙錢,我在忙碌中早已忽略過大年的滋味,只能在年過完了,才發出一聲喟嘆:唉,這大年又過去了!
那時的我忽略了一點,現在想來,那其實也是一種幸福,那就是,至少我們一家人還能在一起過年!
自從我們夫妻到異鄉來謀生後,三年來,因為種種原因,我們沒有回故鄉過大年,也因為種種原因,沒有讓孩子到異鄉和我們過大年。有時,我們心裡也難受,也為這缺憾而流淚,只能期待明天會更好,讓我們一家人得以在一起過年,享受團圓之歡。
人到中年,總是在追憶昔日美好中,又不得不學會接受種種缺憾。年少時光一去不再返,去世的雙親也不再回人間,為了生存總要忽略某些享受,為了明天過得更心安,又必須忍住今天短暫的清苦與孤單,總之,一切到最後都將變得越來越平淡,又何止是過大年?
一首口水詩歌,讓我感慨萬千,我的直白,我喜歡,因為這是我獨有的故事,我這半生的喜樂悲歡。只願明天會更好,讓我的詩歌裡有更多喜慶、美好的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