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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第五十一回有這樣一段描述,說寶玉和麝月去襲人的住處取錢,開了抽屜,看見一個小笸籮內放著幾塊銀子,倒也有戥(děng)子,麝月便拿了一塊銀,提起戥子來問寶玉:“哪是一兩的星兒”?

這裡面提到了戥子,是古時候專門用來稱量金、銀、貴重藥品和香料的精密衡器,最大單位到“兩”,小至“釐”。

現在,我們看影視劇或者武俠小說,一些大俠住店吃飯,經常甩下一錠銀子,再來句不用找了,十分瀟灑,可現實遠不是這樣。

銀子在市面廣泛流通是從商品經濟發達的宋朝開始的,在明清才成為主要流通貨幣,宋明之前白銀的開採十分有限,直到明朝新航路開通,大量美洲白銀流入中國,政府才有了充足的白銀儲備。

另一方面,商品經濟越發達,大額支付越多,貨幣流通越快,白銀的購買力遠高於銅錢,適合做大宗交易,明朝張居正實行“一條鞭法”時,就鼓勵用白銀支付。

但一般老百姓是沒有多少銀子在手的,市面流通的標準銀錠,最低也有十兩,拿明朝官方兌換比例:“銀一兩當錢一千文,當鈔一貫”來說,平常人家還真沒有多少白銀。

所以,古人在花錢的時候常常用的是碎銀子,比如水滸裡的宋江經常急人之難:“哥哥這廂還有些散碎銀兩,兄弟萬勿推脫”。這些散碎銀兩大小不一、重量不等,要花錢就得用到上文麝月說的戥子。

在古代,當個酒店旅店前臺是個技術活,得備兩樣工具:一是刀口短、剪柄長的剪子,充分利用槓桿原理剪銀子;另一個就是戥子,用來稱銀子。

並且因為銀子質地純度有差別,還得先把銀子剪開,看看純不純,古人還經常帶著一個銅鈴形狀的東西,用來收集剪下來的銀屑,裡面有蠟塊,銀屑積到一定數量,熔化蠟塊就能回收成銀子。

所以說,在古代花點錢,特別是花銀子還挺不容易,花錢的得會認秤,找錢的不僅得認秤,還得會熟練使用剪刀,銀塊小了,多剪一點,銀塊大了,剪走一點,然後再秤,結個賬挺費勁。

因此古代在市面上流通最多的是銅錢,當然也出現過紙幣,比如宋朝的“交子”、元明時期的“寶鈔”,但因為大多沒有相應的發行儲備金,也缺乏信用擔保,貶值得太快,用不了多久就成了廢紙。

這點很好解釋,都樑小說《狼煙北平》裡有一段描述,國民政府由於濫發金圓券導致惡性通貨膨脹,車伕文三上街拉活,一上午掙了足足兩麻袋金圓券,哪知中午吃了兩根油條,就用完了這兩麻袋金圓券,攤主光數錢就數了一個多小時,剛給文三結完賬,一哥們扛了四麻袋金圓券要買油條,攤主死活不賣了。

其實在古代,從秦始皇統一六國後,將貨幣形制統一成圓形方孔錢,一直到民國初年,除王莽一度行刀幣外,這種銅錢的使用基本上延續了整個封建社會。

古代認為天圓地方,圓形方孔飽含了古人的生活哲學,古人親切地把這種錢成為“孔方兄”。

一般來說,這種錢都是用銅來鑄制,但古代有時會出現“銅荒”,因此政府不得不用鐵來代替,宋朝就出現過不少鐵錢,這是個例,我們姑且都稱為“銅錢”。

銅錢花起來比銀子簡易多了,有固定標準,類似於我們現在的五毛、一元硬幣,但有個問題就是比較重。

因為價值不如黃金白銀,要是交易金額比較大,用的銅錢也多,因而出現了“盤纏”一詞,就是把銅錢盤起來纏在腰間,既方便攜帶又安全。

並且把一千個錢幣成串再吊起來,因為穿錢的繩索叫“貫”,所以一千錢又叫一吊錢或一貫錢,元朝雜劇《東堂老》裡說“我一貫本錢,賣了一貫,又賺了一貫”。

那麼又出現了個問題,無論是金銀,還是銅錢,多了都是笨重傢伙,腰纏萬貫絕對是個力氣活,古代又沒有銀行,這些還都是些實物,如何儲存、如何防盜很讓人頭疼。

先說古人怎麼存錢,因為流通的大多是銅錢,所以古代很早就出現了儲錢罐,名字也比較有意思叫“撲滿”,是用陶作罐形或匣形的器具,頂端開一條能放進銅錢的狹口,有零散銅錢即投入其中,一般在腹部還開有一個小眼,供插繫繩子用,通常懸於樑上,古代把小偷叫“樑上君子”,因為房樑上有錢。

漢《西京雜記》裡記載:“撲滿者,以土為器,以蓄錢具,其有入竅而無出竅,滿則撲之”。撲滿有入口沒有出口,古人經常用其比喻做人的道理,人太貪心,只進不出、只得不捨,到頭來只會“滿則撲之”,落得個身名俱滅的下場。

普通人家用撲滿存錢還可以,富豪之家肯定是不行了,因此古人想出了很多五花八門的存錢方法。

比如把錢裝進罈子,埋在自家院子或附近的隱祕處,需要的時候再挖出來,相當於“定期存款”。因為是藏錢,選址很重要,古代有個叫張三的人,把辛苦攢下的三百兩銀子,埋在屋後地下,為怕別人來偷,想了一個“巧妙”的辦法,在存錢地方寫道:“此地無銀三百兩”,結果讓隔壁王二給挖去了。

這種方法太蠢,古人很聰明,埋錢的時候往往會將裝有大量錢財的罈子深埋,再將裝有少量錢財的罈子埋在其上方淺層,小偷即便挖了,見到上邊的錢財已經心花怒放,很難發現下邊有更貴重的東西,這種藏錢方法是典型的“舍軍保帥”。

宋朝那會盛行窖藏白銀,因為埋藏者不輕易透露藏錢地點,以至於宅第易主,新主人翻新或重建時,往往能發現前人的窖藏,可謂佔了大便宜。

宋沈括在《夢溪筆談》中記載:“洛中地內多宿藏,凡置地者,例出掘錢”。意思就是一些古宅在出售的時候,得加一部分掘錢,因為很可能會挖出窖藏。

比如,宋左丞相張文孝看中了洛陽一棟古宅,賣家在房款的基礎上又加了很高的“掘錢”,張文孝喜歡這棟房子,只能照付,後來翻修,還真挖出來一個石匣,內有黃金百兩,總數剛好夠房款和掘錢,張文孝相當於白得了一處房子。

還有一些存錢更牛的,我們說說和珅,美國《華爾街日報》曾經把和珅評為世界千年首富之一,和珅貪汙的錢保守估計在兩億兩白銀以上,至少相當於今天的五百億以上人民幣,這麼多錢,和珅怎麼藏啊?

首先就是庫房,和珅宅第多,一個大房間就能裝下幾百萬兩銀子,並且還專門建造藏寶樓,地上空間不夠,就挖地窖。

另外,和珅還設立了很多暗牆夾道,把黃金珠寶、古玩字畫藏在其中,極其隱蔽,以至於後來抄家的官兵搜查很久才發現。

此外,還有一些類似於現在的存錢方式,也可說成投資,比如搞房地產,買賣土地房屋、建宅出租,要不開當鋪,把古玩玉器字畫進行款項轉化。

至1840年鴉片戰爭後,西方一些實力強勁的現代商業銀行進入中國,人們再也不用挖空心思地想辦法存錢了,有了更多選擇的途徑。

司馬遷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人永遠離不開錢,錢也導演著一幕幕人間悲喜冷暖劇,有錢或沒錢,愛財或疏財,都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所謂溫飽富豪講風雅,饑饉畫人愛銀錢,人與錢永遠都有說不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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