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下午,在書桌前翻《讀書》。午後讀書,著實容易睏倦。正迷迷糊糊之際,突然看到一篇題為《安徒生,隱藏在童話中的人生》(簡稱《安徒生》)的文章,頓時就精神了,用葛優的話說就是,
“你要講這個,我就不困了。”
這篇文章,揭示了安徒生的一個驚天秘密,文章寫道:
“他對同性感興趣和對性又著迷又恐懼的態度。”
安徒生自己都承認“我身上幾乎像女孩子一樣的特質”或者“我的半女性化”。
當時的安徒生,深深地迷戀上了一位叫愛德華.柯林的男人。他給柯林寫信
“我一整顆心都依戀著您,這或許是我永遠無法向您口頭言說的。”
“誰也沒被我這般痛擊過,誰也沒有讓我眼中湧出這麼多的淚水,但我愛誰誰都不像我愛你這般多。”
字裡行間的綿綿愛意,溢於言表。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柯林對安徒生的示好卻無動於衷,安徒生試探地問他,彼此之間的稱呼是否可以不用您,而用你時。柯林明確地表示了拒絕。或許是柯林是個直男,他真的不好這口;或許是安徒生本人太過醜陋,《安徒生》一文中就明確地寫道
“他不願意接受男人之間的浪漫友情甚至是柏拉圖式的愛情,更不願意縱容安徒生狂熱的追求。”
簡而言之,柯林傷透了安徒生的心,但安徒生終其一生還是想方設法的和柯林保持了友好的關係。只是,安徒生只能將對柯林的愛深深地埋在心底。1836年,柯林和一名叫亨利艾特女子結婚的時候,安徒生知道自己今生和柯林有緣無份了,他痛苦地寫道
“您讓她好好對您說,我愛你,畢竟她可以說愛你,她可以說愛,在一個男人那裡,就成了多愁善感。”
極端痛苦之下,安徒生透過寫作來治療內心的創傷,1837年他就寫出了膾炙人口的《海的女兒》。如果我們對安徒生的感情經歷瞭然於心的話,我們很容易就會發現,“安徒生”其實就是童話中的那個小人魚,
德國學者米夏埃爾.馬爾指出:
“安徒生在其童話中把自己對愛德華.柯林無望的愛情故從頭到尾地複述了一遍,後者如童話中的王子一樣,把愛著自己卻無法表達愛意的人當作一個朋友留在身邊,卻和一個真正的女人共度新婚之夜。”
有一個背景必須交代清楚,同性戀在十九世紀上半葉的歐洲屬於瀕臨違法的社會禁忌。或許柯林真的是有很大的顧慮才會生硬地拒絕了安徒生。聯想到《海的女兒》中的人魚之戀,也是一種禁忌,同性戀情就被安徒生用人魚之戀曲折的表現了出來,童話中的人魚公主就象徵著安徒生自己,小美人魚既不是魚也不是女人,而王子愛的卻是女人,安徒生是個男人,儘管他認為自己身上有女性的特質,半女性化,但歸根到底他不是女人。雖然他深愛著柯林,他在給柯林的信中,深情地寫道
“哦,愛德華,我的靈魂渴望有生之年被人看清,就像一個乾渴的人渴望泉水。”
但就是沒辦法,在當時這種感情是沒辦法擺上檯面上來的。安徒生深深地知道,如果他大膽地公佈戀情,會有什麼樣的結果。童話中,人魚公主為了變成人,需要付出自己最寶貴的美妙嗓音,沒有嗓音就處於“失語”狀態,我們可以理解為,如果安徒生真的出櫃的話,他就會喪失表達權,1837年的安徒生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文壇新人,他透過寫《打火匣》、《拇指姑娘》等享譽海內外的童話,在丹麥的文壇上有了一席之地,在世界文壇上也有了一定的聲譽。如果他的同性戀情被揭露,很可能他在社會上就“幾無立錐”之地,他的作品也許就不會再出版。這對於一位作家來說,無疑就是一種“失語”。在這種“失語”之下,安徒生就會步履維艱,如同小人魚公主把尾巴變成可以輕快跳舞的人的雙腿,但付出的代價卻是每走一步就疼痛鑽心。這樣的境遇讓出身貧寒,好不容易熬出頭的安徒生望而卻步。他只能藉著人魚公主的決絕之心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態度,自己也是想是敢於愛情付出一切的。
不過,安徒生也是有顧慮。他瘋狂的愛著柯林,但柯林卻愛著別的女人。安徒生的感情無外乎就是一種單相思,一種暗戀。儘管他愛得死去活來,柯林卻置若罔聞,無動於衷。安徒生相信柯林是明白自己心意的,然而柯林還是義無反顧地娶了別的女人。
童話的結尾,人魚公主的姐妹們告訴小人魚,只要“用刀刺中王子的心,就可以擁有魚尾回到海底。”這無疑就是說,安徒生放棄了對柯林的愛,他就毫無損失,可以快樂地生活。
可是,小人魚卻把刀拋進了浪花裡,寧可自己犧牲生命,化成泡沫,也不願意傷害王子。
安徒生敢於為愛情付出一切,可是他深知柯林不會,如果他貿然地對柯林表白,很可能讓柯林社會性死亡,自己身敗名裂不要緊,柯林卻不能因此受一點點傷。我寧可為我愛的人遍體鱗傷,只要我的愛人開心快樂地生活著,犧牲我又算得了什麼呢。
人魚公主最後變成泡沫,消失在茫茫大海。公主雖然化成泡沫,但在天上她還是可以時時刻刻的看著王子,為王子而喜,為王子而憂。誰說“愛”就一定要佔有,放手,犧牲也是一種愛,一種大愛。安徒生終身未婚,他把對柯林的愛深深地埋在心底,默默的看著柯林,默默的祝福著柯林。
我願為我愛的人遍體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