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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實秋說: 中年的妙趣在於相當的認識人生,認識自己,從而做自己所能做的事,享受自己所能享受的生活。

這段話道出了中年人的生存智慧,做自己能做的事,過自己能享受的生活。無論生活是兵荒馬亂,還是柳暗花明,保持心平氣和。

看了亦舒原著《流金歲月》,文中那個尋常的中年女子,身上就體現著這種智慧。

她就是蔣南孫的媽媽,無疑,她是普通的,讀書不多,沒有工作,孃家無勢;甚至還有些不幸,婆婆責罵,老公吃喝玩樂,她都奈何不了。用她自己的話說,“惟一受我管的,不過是麻將桌上,手裡的那13張牌。”

不能說她心裡沒有蒼涼,但她知道,蒼涼不是通往快樂的橋樑,所以只能讓它停留片刻。

她能認清現實。老太太重男輕女,對她和南孫都冷淡。生了女嬰,在醫院呆了7天,直到母女出院,老太太都沒去看一眼。

也能保持冷靜。她不吵不鬧,靜靜接受。鎖鎖都不理解:你母親的涵養功夫倒是好。

南孫知道媽媽的苦楚,但人在簷下,焉得不低頭?

老太太掌管家中的經濟大權,一家祖孫三代的生活,自己打牌的賭資,孩子小時的奶粉,上學時的學費,都需要老太太施捨,能不低頭嗎?

但低頭不等於屈服,沒主見。生下南孫後,她一直沒再孕。

想想理由:若再生個女娃,老太太不是更嫌棄,天天要變著法罵,日子更難熬。

若生了個男娃,順了老太太的意,成了她掌中寶,那南孫呢,豈不是天天活在輕視中!這樣天上人間的待遇,反差太大,對南孫的傷害太大!

自己又不重男輕女,女娃娃一樣是心頭肉,為什麼要順從她,成為生男孩的機器呢!

主意拿定,決不改變,她沉得住氣,任憑婆婆再嘮叨,只當沒聽見。

打牌是她的愛好,但老太太晚年改信基督,家裡不準賭博,她就改在去外頭打,天天上班似的,自得其樂。

在牌桌上,她是自由的,不用去伺候誰,也不用去聽誰的詛罵。

她是獨立的,如同一位將軍,對手中的牌有種生死予奪的權利,想捨棄誰,想保留誰,都聽憑內心。

她深深地明白:快樂是要去找的,很少有天生幸福的人。找到快樂,善待自己,平衡生活的悲喜,是一種生存能力。

蔣父投資失敗,搬進了小公寓,她忙著操持家務,弄得蓬頭垢面,但保持樂觀。生活不光是繁花似錦,也會冷雨寒風。

她戒牌了,儘管那是她的愛好和快樂。

此時不同彼時。昔日,儘管是伸手討要,但生活中還是不缺碎銀子;如今,日子艱苦,一絲一縷,實在不易。認清現實,懂得變通,相時而生,人心敞亮。

老太太生活講究,懂得保養,燕窩名貴,營養豐富。她煮了燕窩粥,不藏著掖著,不幹饞著,幹看著。她盛好粥,叫南孫鎖鎖吃。反正老太太吃,她們也吃,自己也吃,隨她嘮叨,裝聾就好。

你說你的,我過我的,該吃吃,該喝喝,遇事不往心裡擱。改變不了他人的態度,一樣可以擁有觸手可及的享受。

鎖鎖搬出蔣家,蔣太太一直送出來:朱小姐,外頭住得不開心,儘管回來,自己家裡一樣。

鎖鎖自然明白,這是一份愛屋及烏的情懷。但還有份不勢利,懂得維繫女兒友誼的智慧。

她知道用“物質利”和“熱情心”換取“人情利”,畢竟“物質利”“熱情心”是一時的,而“人情利”是長遠的。

鎖鎖感動她的真意,日後對蔣家的幫助,自然也離不開曾經在這裡得到的善待。

南孫心疼,嗚咽抽泣鎖鎖沒有家,一個人漂流在外。

她也曾惻隱,只片刻,便開導女兒,“你放心,那麼能幹的女孩子,相貌又好,會得常起來的。”

這是她的樂觀,凡事總有轉機,特別是對於能幹的人來說。

同時,也是澄澈的人生智慧:別為別人的事傷心,即使是你的兄弟姐妹,他們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各人有各人的命。

鎖鎖來蔣家找南孫玩,有人在樓下等鎖鎖,車號按得震天價響。南孫問想是誰,蔣太太對女兒說“別多問,她方便說自然會告訴你”

她精通為人之道:問多了,她一嫌,老朋友就丟了。

好朋友之間,也要保持距離,留有空間,這樣的友誼才能長久

要是他人,自會告誡女兒,看看她的職業,看看她交交的朋友。如果不光彩,千萬別往來,畢竟怕孩子交損友,被帶壞。

蔣太太有煙癮,但老太太認為那是墮落的象徵,所以她在家不吸。

列夫·托爾斯泰說過:每個人的心靈深處都有著只有他自己理解的東西。老太太是固執的,每次給孫女生活費,都要指南孫這顆桑,罵她媽那顆槐。

就這樣,多年,她不知什麼叫自尊,卑躬屈膝,過著待主子手指縫間漏些好處來的生活。

一般人恐怕要吵要鬧要反擊,甚至還要奪回經濟大權,美其名曰,那是在維護尊嚴,維護利益。

但她沒有,她明白人生沒有十全十美。再說,老太太就一個兒子,百年之後,錢財總不會帶到棺材去。管著就管著唄,遲早不是要交出來的。

老太太雖然嘴巴討厭,但吃穿用動,還是要靠她。她想要男孫,自己沒遂她願,她心裡怨恨,罵罵出口氣唄。

蔣太太選擇了恆順忍辱。她說,“祖母年近古稀,遷就她也不為過。”

南孫疑惑,“媽,你那忍功真一等一”

甚至南孫恨母親,她不但不恨任何人,還千方百計找理由替人開脫。

在她眼裡,每個人都有苦衷,有委屈。包容生活,也是在原諒生活的不完美。

阿姨回來勸說蔣太太離婚,想接她們母女走,但她拒絕了。她說,“我不能在此刻離開他,我們曾經有過好時光,現在他需要我”“他不是個壞人。”

在阿姨眼裡,她姐姐不可救藥了,對待男人,是心甘情願服侍照顧。

可這正是她的光彩:婚姻中肯定存在矛盾,甚至是傷害,但也有很多美好與留念,怎麼能說散場就散場呢?更何況還有個女兒呢,難道要她像朱鎖鎖一樣無家可歸嗎?自己的婚姻自己做主,不受她人攛掇。

男人離世後,蔣太太出國散心,臨走前,叮囑女兒“答應我好好對她,她也不容易”“對祖母不得有閃失。”

這是她的善良,大度,做人的準則。婆媳關係由中間那個男人而關聯,現在那個男人不在了,但她仍待以真心,有多少人能有這份溫度!

她最終遇到好人,再婚後很幸福。文中寫道:“母親的聲音傳過來,清晰,愉快,大方,根本不似同一個人。南孫傻掉,這些年來,她一直希望母親有她自己的生活,不住地鼓勵她,沒想到效果竟然大好。南孫有點心酸,有點嫉妒,有點生氣。”

許多人或許留念過去,而痛苦不休;或許被感情所傷,而不再相信婚姻,但她不執著於從前,有勇氣追尋下半場的幸福。

她就是這樣一個女子,具有水一樣的特質。

她具有水的恆順:隨順不同的器皿,顯現為不同的圖畫,遇方顯方,遇圓成圓。

具有水的原則:水雖然恆順所裝載的器物之形,但本身卻不會變成方,也不會變圓。

具有水的寬容,水遇到障礙物,並不會爭鋒相對,而是繞道而流。

具有水的多情,不拘小節,不爭高低,潤澤萬物,默默無聲。

她能適應生活變化,似水一樣,入溪在溪,入江在江。

生活難完美,總會有缺憾。

是改變環境,改變他人,還是改變自己?環境和他人持有的執念一樣,是高山,想要撼動,著實不易,與其改變它,還不如改變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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