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悠悠,有多少,冤魂嗟嘆。空悵惘,人寰無限!叢生哀怨。泣血蠅蟲笑蒼天,孤帆疊影鎖白練。殘月升,驟起冽冽風,盡吹散!滂沱雨,無底澗。涉激流,登彼岸。奮力撥雲間,消得霧患。社稷安撫臣子心,長驅鬼魅不休戰。看斜陽,照大地阡陌 ,從頭轉。——《滿江紅·狂風沙》
宋慈,字惠父,建陽(今屬福建南平)人,與理學大師朱熹同鄉,祖籍河北邢臺市南和縣,唐相宋璟後人,生於南宋孝宗淳熙十三年(1186年),南宋著名法醫學家,中外法醫界普遍認為是宋慈於公元1235年開創了“法醫鑑定學”,因此宋慈被尊為世界法醫學鼻祖。
生於淳熙十三年的宋慈,自幼博記覽、善辭令,在不到二十歲的時候就因才智突出而入太學學習。
此時,距離靖康之恥已經60多年了,但南宋太學制度沿用的依然是王安石所推行所的“三舍法”,也就是把學生按優劣好壞分為外舍、內舍和上舍三個等級。
上舍生是優中之優,人中龍鳳,可以不用經過鄉試、府試等環節,直接在太學參加科考。
近水樓臺先得月,如此便利的條件,基本上就可以穩操勝券了。但命運總喜歡給特殊眷顧的天才們開一些玩笑。作為上舍生的宋慈一連兩度參加科考,都名落孫山。
考場失利的沮喪讓年輕氣盛的宋慈頗為煩悶,同時嘲笑和質疑也接踵而來,讓他倍感壓力。
話說一天晚上,宋慈獨自喝了幾杯悶酒,怕回太學院被老師責罰,便在京都巷陌閒逛,藉以消散酒氣。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抬望眼滿目繁華。宋慈過了錢塘門,快至寶石山時,卻見映波橋處圍觀了不少百姓。湊去一問,原來是臨安府黃員外橫死花船之上。
十里紅雲一灣水,八橋畫舫十六亭。每年揭榜之時,臨安府豪巨賈紳便邀請榜上有名者乘花船巡遊,其目的是為了“榜下捉婿”。
所謂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那些原本窮酸的學子們,一旦高中皇榜便成了達官貴人們的搶手貨。
但凡稍有地位的家族,只要閨中有待嫁女子,就會在放榜之後籌劃著怎麼能釣來一個進士金龜婿。
黃員外在京都經營著絲綢生意,腰纏萬貫,富甲一方。唯一的缺憾便是膝下無子,現在已經五十有餘,再無生育能力,所以想為家中為出閣的小女尋一個前途無量的倒插門。
這不今年科考剛揭榜,他便物色到一個叫李日知的學子。此人是寒門高中,家境貧寒,是為不二人選。所以,今日黃員外特意租來一條花船,借宴請李日知之名特意撮合他和小女的婚事。
誰料在花船上,賓客正酣之際突然傳來一聲慘叫,再見黃員外已是橫死之人。
現在臨安知府的捕快已將花船團團封鎖,船上的賓客也暫被控制,不得擅自離開,因為自案發到現在並無人離開花船,所以凶手一定還在這船塢之內。
京城案件,牽一髮而動全身,所以知府高權得知訊息後,便匆匆趕到現場破案。目前,花船已經拖至岸邊,圍觀的百姓則圍在橋頭,看高知府如何捉拿真凶。
這宋慈的父親宋鞏是廣州節度使,掌勘問刑獄,自小在薰陶之下,便對案件十分感興趣,想著閒來無事也加入了圍觀的行列。
一炷香的功夫之後,只見衙役將黃員外的屍體陳列在甲板之上。宋慈雖然離得較遠,但因為居於高位,也能看個大概。
知府高權為官二十餘載,經驗頗豐,沒一會兒便揪出了凶手,當場宣佈案件結果。
原來在花船之上,隱藏著一名叫胡寶山的男子。此人原是嘉興客商,入臨安做生意結交了黃員外,誰料這黃員外竟然看上了他的愛妻,一番威逼利誘之後強行將其拆散,並納為小妾,由此結下仇恨。
於是在今夜混入花船,並趁黃員外獨自一人時狠下毒手,在他胸前直刺數刀,當場斃命,算是報了當日奪妻之恨。
依《大宋律》,殺人者死,高知府宣佈判決後,當場命捕快將胡寶山押送至打牢,等待秋後問斬。
圍觀的百姓見凶手被繩之以法,大聲歡呼,稱讚高知府是青天大老爺。
但喧譁之中只有一個人閉口不嚴,眉頭緊鎖,面色凝重,此人便是宋慈。
就在胡寶山被押走那一刻,宋慈突然跑下橋,大聲疾呼道:“錯了,錯了,大人判錯了!”
眾人聞聲望去,竟然是一位白面書生,不由嗤笑,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跑至花船甲板,宋慈被衙役攔下,但好在這個高知府一向是崇德和善之人,對於宋慈的公然質疑願聞詳由。
“原來是位貢生,快快說來,何處有錯,不要阻攔官府辦案。”
“學生宋慈,拜見高大人。此案另有蹊蹺,還請慎重三思後再行定奪。”
高知府和太學博士真德秀相識,曾聽他說過宋慈的名字。於是拋卻眾人,引著宋慈找到了花船一處內坊談話。
進入內舍,高知府詢問原因。
宋慈陳述,其被傷人見行凶人用刃物來傷之時,必須爭競,用手來遮截。所以,凡被人殺傷死者,其屍口、眼開,頭髻寬或亂,兩手微握,所被傷處要害分數較大,皮肉多卷凸。
可是他見黃員外屍體衣衫整齊,並無爭奪廝打之像,所以推斷刀傷並非胡寶山所為。
不過在宋慈表露觀點後,高知府也提出了自己的質疑:如果凶手是突然襲擊,一刀致命呢?
宋慈回答,胡寶山和黃員外有仇,黃員外在見到胡寶山出現時,絕不會等著對方來行刺。不過這只是推斷,具體證據可以向屍體求證。
隨後,宋慈又帶著高知府仔細查驗了黃員外的屍體,陳述道:凡生前被刀刃所傷,則傷痕有血汁,肉色鮮豔。若死後再用刀刃割傷處,因血脈不行則肉色乾白。
而黃員外胸口處的傷痕很明顯符合這樣的特徵,也就是說,是有人在黃員外死後故意偽造刀傷,目的就是為了栽贓胡寶山。而黃員外真正致死的原因則是服用了毒酒。
高知府見宋慈有理有據,自知判錯,趕緊叫來胡寶山審問,原來他今晚卻是要行刺黃員外,可還沒等他動手,黃員外已經死了。
宋慈猜測,若是有人故意要栽贓胡寶山,必定要先將他引到花船之上,所以詢問胡寶山是如何混入花船之內的。
胡寶山回答說,是前幾天他收到了一封無名信,信得內容就是黃員外要於今日同賓客宴請李日知。
也就是說,真正的凶手是黃家的人。
得知這條訊息後,高知府和宋慈會意地對視了一眼。
隨後的調查重點向人物關係上轉移。進士李日知雖然是本場事件的主角,但經過調查,他並沒有作案動機和作案時間。
經過梳理,黃員外的一位侄子逐漸被宋慈鎖定。此人早年被過繼給黃員外當繼子,但後因吃喝嫖賭,黃員外不屑承認。今天,他也在這條花船之上,並第一個發現了黃員外的屍體。
“可是,他的動機是什麼呢?”高知府不解地問道。
宋慈思考片刻,忽然靈光一現分析道:其實我之前一直奇怪,凶手既然在船上殺了人,為何不順勢將屍體拋至水中,毀屍滅跡。這顯然是不合常理的......也就是說凶手是為了故意讓我們發現皇員外已經死了。因為只有黃員外死了,繼承法才能生效,如果一時找不到屍體,則只能先判定為失蹤。
隨後,高知府押來黃員外的侄子,又對比了給胡寶山信件的字跡,判定真正的凶手就是黃員外的侄子。
原來,黃員外對過繼過來的這個侄子非常不滿,不願自己死後把家產交給他繼承,所以才想物色一個上門女婿,將來把家業交給女兒經營。這侄子得知訊息後,不願到嘴的鴨子飛了,就鋌而走險選擇先下手為強。
他原認為自己策劃的天衣無縫,誰知心中正暗喜高知府結案之際,竟被宋慈在屍體上看出了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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