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是拜年的日字。外甥給舅拜年,侄子給姑拜年。凡是姑舅親關係的,這就是近親。拜起年來就要特別的鄭重其事。
下面的文字記述的是20世紀50年代初葉,拜年的情景。
那年頭既沒有汽車,也沒有柏油馬路。彎彎曲曲的鄉間小路,把一個一個的村莊連在一起。小路兩旁偶爾有一兩棵樹。被人們當做里程碑使用。比如張村到李村。路過三棵樹就走了一半啦。
路的兩旁是光禿禿的土地。裡面的麥苗似有似無,看不清楚。那卻是農民的希望。一百多天以後,他就是餐桌上的饅頭啊。
放眼望去,在遼闊的土地上。時不時的有幾個零星的土堆。荒涼的衰草。3~5個墳瑩。1~2座墓碑。幾顆長青的柏樹。那就是一片墳園。那墳園是按姓氏劃分的。比如張家墳,李家墳。那裡長眠著他們的先人。
拜年的人都是步行。運動速度很慢。所以縷縷續續,絡繹不絕。有的三五成群。有的踽踽獨行。小路上都是拜年的人群。因為步行運動的速度很慢。所以顯得人特別多。再加上星羅棋佈的村莊佈局。舉目一瞥,還真是那麼一景。
拜年的人們都提著一個籃子。新舊不說,一律都刷的乾乾淨淨。裡面墊著一個白毛巾,上面放著給長者的禮物。那年頭生活困難。所謂的禮物也無非是餃子,饅頭之類,都是自家過年的東西。要是能帶上二斤點心,那就是很出眾啦。在籃子口上用一塊乾淨的白毛巾蓋好。不說東西值錢不值錢。就那份虔誠和仔細,現在就很少有人做到。
到了長輩家裡。主人已經把門口及院落打掃的乾乾淨淨。屋子裡收拾的妥妥當當。專侯客人到來。客人一進門,先高呼長輩,舅舅,姑姑,我們給您拜年來了。然後主家迎出,一振寒暄,互相問候,迎至內室,脫鞋上炕,擺上炕桌,沏上茶水,大家飲茶聊天。無非是家長裡短,今年的收成,明年的打算等等。絕對沒人說不順當的話。女主人則去準備午飯。
臨到飯點,撤去茶水,準備上飯。真正拜年的時候到啦。客人會從炕上下來,來到堂屋。對端坐在那裡的長輩,先揖後拜,長輩則抬一抬手說,算了吧,算了吧。其實並不真正阻攔。客人拜畢,主人則帶著本家最小的男性公民回拜客人,客人用手一欄說不興這個,不興這個。這回拜即做罷。然後回到內室吃飯。
那年月也沒什麼好吃的東西。都是過年刻意留下來的。無非是大鍋菜饅頭餃子之類。主人則客氣的說,擺不上臺面的東西,好在沒外人,請吧。於是大家開始吃飯。飯後閒聊一陣。客人告辭,主人送至門外,依依惜別。
一晃六十多年過去了。物是人非,一切都改變了模樣。那些場景當時不覺得怎麼珍貴。現在回憶起來倒是覺得很有意義。有些東西覺的有點形式主義。現在又覺的很有意義。老人,老觀念,老習慣現在基本上看不見啦。不知道是對是錯。反正,我以為年味就是人情味。這個味道是越來越淡了。大家都忙著掙錢,什麼情不情的,免了吧。
唉!有些必要的形式,還是不能怕費事。因為沒了形式,那內容也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