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是先天群居的社會性動物，個人價值（利益）必然透過獲得其他人的認同而實現。不管是誰，不管何時何地，任何個人對外輸出價值（利益），不是為了日月星辰、山水丘原、草木竹石、飛禽走獸，而是為了身邊的、當世的、往世的、後世的其他“人”。

亞里士多德在《政治學》中寫到:離群索居者不是野獸,便是神靈。既然個人必須在物理上、生理上、心理上，與其他人一起，他倘若只是“利己”，毫不“利他”，只會被人神共棄。從這個角度看，沒有絕對的“利己”，也沒有絕對的“利他”；人與人之間，只有“價值（利益）交換”才能共處。

“敬天”，為了獲得“神”的認可和庇佑，個人的心理得到安慰，認為自己死後可以被“神”接納，魂歸神位。這種舉措同時凝聚了參與者以及天下人的信仰，安慰了他們的心理，讓他們覺得死後魂有歸處。而且，對於“天人合一”的探索，持續提升著人類的自然、科學、藝術、宗教等文化認識。

“法祖”， 為了獲得“祖宗”的認同和保佑，個人的心理得到安慰，認為自己死後可以被“祖宗”接納，魂歸祖位。這種舉措同時團結了參與者以及族人的信念，安慰了他們的心理，讓他們覺得死後魂歸家族。而且，對於家庭、家族和歷史的探究，持續豐富著人類的人文意識和情感。

“育後”，為了獲得子孫後代的認同，個人與祖宗都後繼有人，香火不斷。這種長期行為必然對子孫後代有益，由此形成的共識和共同作為保證了種族代代傳承，人類綿延不絕。而且，成長教育的代代進步，持續夯實著人類進化的基礎。

“厚葬”，與“敬天”的性質差不多，逝去的人、活著的人都能從中獲得心理安慰。對死亡的恐懼與探索，從來都是人類進步的壓力和動力；對先人的厚待與尊崇，一直是人類“孝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為信仰“神”，遵奉“神人（王者或天子）”、“聖人（如諸子百家）”活著？還是為了敬奉祖宗、光宗耀祖活著？或者為了撫養子女、光大門楣活著？以及為了求得好死活著？——這些，都是人類“務實階段”，被普遍認可的人生價值方向。

這些人生價值方向中，既包含著延長個人生命時間的“利己”私心，又融合著利天下人、利族人、利子孫後代的“利他”內涵。

此外，為了拓展生命空間，個人探險、深入不毛，想象上天入地，這類脫離群體的個人英雄主義作為和意識，結局要麼是個人消無聲息死去、湮滅，要麼是個人為其他人積累了在全新生命空間存活的經驗。倘若個人與同伴一起侵犯、佔領他國、他方的領地，即為本國、本方的人們拓展了生命空間——其中，同樣包蘊著“利己”、“利他”兩方面內涵。

再者，為了外延生命意識，任何個人的立言、立功、立德被廣泛認可，自然是“廣泛的人”從中得到了價值（利益）。其中，個人自我付出而“利他”的內容必定遠比“利己”的成分豐富。

只是，人與人之間，家與家之間，族與族之間……乃至國與國之間，天然存在價值（利益）衝突。一方受益，關聯的別方即受損。即使家人圍坐著吃飯，某人吃下一口，其他人就喪失了吃下這口飯菜的可能性，只能挑選剩下的。

由此，所有因矛盾而導致的人與人、家與家、族與族乃至國與國之間的分崩離析，歸根結底都是價值（利益）衝突無法調和的必然結果。就個人選擇並一生奉行的價值方向而言：

為了信奉“神”，活得水深火熱，天下人不幹；為了敬奉祖宗，天天吃糠咽菜餓肚子，族人不幹；為了衣食無憂，不得不服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子孫後代不幹；為了居喪丁憂，田園荒廢、前程盡失，“孝子賢孫”不幹……為了拓展生命空間而侵犯他方領地，被侵犯的人不幹；為了立言、立功、立德而封了別人的言、斷了別人的功、毀了別人的德，被封、被斷、被毀的人不幹！

這其中，充斥著上層價值標準與下層價值標準的對立，家族價值標準與個人價值標準的矛盾，家庭價值標準與子女價值標準的衝突，敵對方價值對立的爭戰，以及大人物之間的價值對抗——因為標準不一，短期、長遠價值（利益）無法調和，所以亂象紛紜。

任何人與人發生的關聯、交集作為，其中自然貫通著相關人心理層面共同的“價值（利益）交換”砝碼，以及個人內心的價值衡量星標。長久的共處之道是人人既有財富，人人具有價值，人人持續更新價值、創新財富，然後群體在和平發展的基礎上，以彼此認可的價值標準進行取長補短、插缺補漏的價值（利益）交換。

這是一種理想的狀態。而事實上：大多數人都寧願損人利己，而不願損己利人；少數人更偏向不平等的價值標準和價值（利益）交換方式，而壓制平等的價值標準和價值（利益）交換方式；公開的價值標準背後，隱藏著更多人為操縱的價值（利益）交換潛規則和暗箱操作；親人高舉“愛”的名義踐踏親人的價值標準；完全突破公信底線的損人肥己、害人利己的惡行層出不窮……

為誰而活？永恆的人類主題。認清以上現實，以及“人不利己，天誅地滅”根本行不通，個人在確定人生的價值方向之後，還得明確個人價值與財富的取捨，才好在“利己”與“利他”的辯證互動過程中，善用價值（利益）交換，實現自己“為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