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軍
年是有味道的,這味道就是濃濃的年味和充滿溫情的鄉土人情世故,一大家子團聚,子孫繞膝的天倫之樂,走親訪友,共話家長裡短的人倫之歡。
可是,不知這些年來,是年味淡了,人情味淡了,還是隨著一歲一年的年齡的不斷增長變得老城迂腐,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了,抑或是由於工作生活的節奏太快,壓力不斷加大,使人總感覺到這過年越來越索然無味,勞神費心了,便也不由得讓人想起兒時在老家過年的那種簡單輕鬆又讓人難以忘懷的濃濃的年味。
過年回家、回家過年。有錢沒錢、回家過年。過年就意味著回家,回家就是為了過年,這是千百年來中華民族的傳統習俗,是在外工作生活的當兒女們的一種難以割捨的情懷,更是留存在我的記憶裡最深處的亙古不變的、無法抗拒的誘惑和心靈歸宿。老家就是爹孃、爹孃就是鄉愁,故鄉是安放我們的靈魂所在,是魂牽夢繞的地方。過去,我們幾乎每年都要回家過年,回家團圓過年就是想吃媽媽親手做的可口飯菜。兒女團聚、子孫繞膝,盡享天倫之樂、人倫之歡也是父母最期盼的時刻。可如今,隨著城鎮化的不斷加快,哥哥們紛紛都拋棄了土地、家園,隨著異地移民,避災移民搬遷的好政策,搬進了城裡的樓房居住,父母也因年歲大了生活不能自理,這個年裡,我只好將父母接往城裡居住過年。
和父母在一塊過年,哪裡過也覺得很幸福。父母在,家就在。城裡的家是我的家,可是,我又總覺得這不是我的家,我們的家在哪裡?在農村、在老家,因為我的根脈在哪裡。於是,我還總是想著在老家過年,糊窗子、貼窗花、貼年畫、寫對聯,置辦各樣年茶飯,年三十晚上在當院放火堆,圍坐在大土炕上啃豬頭,熬夜守歲…….這些紅紅火火的過年場景總是在我的心頭縈繞。如今,回家過年已成了我們奢侈的嚮往,成為記憶中的影子了。老家已離我們愈來愈遠了,那兒時記憶中的田園式,古樸、可親的家園以變得人去房空了。
年三十兒下午,哥嫂們早早就準備了豐盛的年夜飯,雞鴨魚,羊牛驢豬這些肉食擺得滿滿一桌,可就是不見了我兒時常吃到的花生米,蝦片這些當年簡單的不極為想吃的菜餚。為父母敬了酒,磕了頭後,弟兄幾個便開始喝酒聊天,話匣子開啟後,都是這家不好過,那家也不易。一直在老家侍候父母的四哥也牢騷滿腹,“你們幾個都在門外打工掙錢,我侍候老人哪裡也去不了,兒子還沒結婚,明年我也要出去掙錢,你們看侍候老人的問題咋解決?”我的心一下子沉重了起來,滿桌子的美味佳餚索然無味了……從傍晚時分到凌晨交夜,縣城裡到處都是叮叮噹噹的炮聲,震耳欲聾,簇簇五顏六色的火花騰空而起,劈炸開形狀各異的圖案,空氣裡,甚至房間裡都充斥著濃濃的火藥味,花炮震天地響著,花團錦簇的禮花很是好看,可是我的心裡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空落落地,總感覺不到我們小時候,父母買一百響的鞭炮,拆開一顆顆分給我們幾個,然後一個個點燃扔向空中炸響的那種高興勁。春節晚會也好似一年不如一年,越看越乏味。堆滿桌子,茶几上得菜餚、瓜果幾乎無人問津,再也感受不到兒時一大家子人圍坐在土炕上,那時雖然沒有過多得雞鴨魚肉,反季節大棚蔬菜,沒有電視,人們談論親切,僅憑一盆豬排骨、一碟花生米、蝦片、幾壺老黃酒,人們也吃喝得津津有味、其樂融融,共話來年裡都種什麼地,怎麼種。
如今,他們早已不拉這些種莊稼得話題了。話題裡都是誰今年擋石油道路弄了多少錢,誰上訪告狀把那個幹部整慫了,給了多少好處。他們或扎堆賭博,或高談闊論,或滿腹牢騷,發洩自己內心的憤懣和煩躁,或抱著手機聊天,玩遊戲、搶紅包,誰也不願去過問老人的病怎麼著,誰來照顧…過年,已成為小時候的殷切的期待了,也沒有了裝在口袋裡幾毛錢壓歲錢的欣喜了,過去過年讓人歡天喜地,現在卻讓人百無聊賴、唉聲嘆氣,索然無味了。
回沒回家過年,故鄉依舊縈繞心頭。可是,當我們再去直面家鄉的面目全非時,心頭便湧起了巨大的悲涼和無奈。原有的家風美德,人情往來密切,充滿溫情的鄉土社會關係,禮俗秩序已近崩塌,賭博、拜金,好吃懶做,仇富仇官,偷盜,無理鬧訪,攀比,不孝老敬養這些不良風氣已經顛覆了鄉村秩序。如今,國家對農村的投資越來越大,對農民的紅利越來越多,越來越好,然而,在物質日漸豐盈的背後,卻掩蓋不住人們精神世界的集體迷失。當追求金錢至上與物質利益的不擇手段成為社會核心驅動力之時,鄉村社會的攀比之風價值觀、義利觀的扭曲程度卻讓人感到觸目驚心。
萬家團圓、共享天倫,走親訪友、共祝美好,貫穿其中的就是濃濃的親情、愛情,同志之情、友情。當今社會發展快速變化,人們為了工作廢寢忘食,為了生計奔走四方,但不能忘了人間真情,不要在日常的忙碌中遺忘了真情,不要再日夜的拼搏中忽略了真情。
年味是父母的殷殷期盼,是常回家看看的再三囑咐,是對美德的竭力弘揚,是飽含人們對吉祥如意的嚮往,對和諧美滿的渴求,對至善至美的執著追求,是洋溢著人情味的文化傳統。父母在,家才在,才能留下濃濃的鄉愁,濃濃的年味。如今,父母也搬進了城裡居住,老家也便會漸漸廢棄。
回家過年,我們還能回老家去過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