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期的文人,大體上可以分為兩大陣營——推崇傳統的老派和推崇西化的新派。
由於思想不同、觀念不同,兩大陣營之間難免存在衝突,但真正把道義之爭上升到人身攻擊上的,卻少之又少,不過黃侃卻是個特例,而被他攻擊的物件,主要就是胡適。
(黃侃)
黃侃,民國老派文人的代表,被譽為“乾嘉以來小學的集大成者”,與章太炎、劉師培並稱為“國學大師”。
胡適,民國新派文人的代表,以倡導“白話文”、領導新文化運動聞名於世。
(胡適)
黃侃與胡適結怨,源於傅斯年的“出走”。傅斯年其人,筆者在之前的文章中寫過,中國近代史上一個搞歷史和文學的頂級天才,他原本是黃侃門下最得意的學生,但1917年,當年僅26歲的胡適海外歸來,被北大蔡元培校長聘為文科教授講授中國哲學史,傅斯年聽過胡適幾節課後,就深深被他的思想和見識折服,遂“棄暗投明”,改投胡適門下。1919年的五四運動,傅斯年是全北京學生的遊行總指揮,他參與了新文化運動,意味著與恩師黃侃站在了對立面。
(傅斯年)
黃侃罵胡適的段子有很多,每一則都堪稱經典,讓人不禁感嘆:真不愧為國學大師,連罵人都這麼有水平。佩服!佩服!
段子一:
黃侃罵人,從不偷偷摸摸,當面罵才痛快。
比如,他曾對胡適說:“你要真心提倡白話文,就不該叫‘胡適’,應該改名叫‘胡到哪裡去’!”
胡適很無奈,懶得跟他理論,只能儘量敬而遠之。
段子二:
常言道“惹不起躲得起”,但是對於胡適而言,黃侃他既惹不起也躲不起,你不跟他一般見識,他卻非要追著你罵。
同在北大任教期間,一次宴會上,胡適大談墨子的兼愛非攻,聊得正歡時,黃侃在旁邊來了一句:“現在講墨學的人,都是些混帳王八!”
胡適莫名其妙被罵了,卻仍微笑隱忍,心想算了,不和“黃瘋子”一般見識,誰知,黃侃不依不饒,緊接著又罵:“便是他的尊翁,也是混帳王八。”
罵胡適也就算了,波及人家父親,就實在有些過分了。胡適剛要發怒,黃侃卻大笑解釋道:“息怒!息怒!孟子有云:‘墨子兼愛,是無父也。’你今有父,何足以談論墨學? 我不是罵你,不過聊試之耳!”
對於如此巧舌如簧又能自圓其說的黃侃,胡適除了苦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黃侃書法)
段子三:
又有一次,北大課間休息,教授們聚在一起閒聊,說起當時紅極一時的京劇名伶譚鑫培及其代表作《秦瓊賣馬》,胡適評曰:“京劇太落伍了,甩一根鞭子就算是馬,用兩把旗子就算是車,應該用真車真馬才對!”
胡適此言,本來只是半開玩笑的成分,誰知又被黃侃抓住了小辮子,趕忙對嗆道:“胡適之啊胡適之,按你這麼說,那唱《武松打虎》怎麼辦呢?”
黃侃此言一出,瞬間滿堂鬨笑,胡適也只能跟著陪笑。
(胡適書法)
段子四:
還有個更有名的例子,想必很多讀者是聽過的,讓我們一起重溫一下。
眾所周知,黃侃與胡適的主要衝突點就是,前者推崇文言文,而後者提倡白話文。據說,在北大任教期間,黃侃每次上課之前,必須要先罵一通胡適,然後才肯正式開講。
一次在課堂上,當論及文言文與白話文孰優孰劣時,黃侃舉例子說:“比如,胡適在老家的太太死了,家人發電報通知胡適本人,若用文言文,僅需4字‘妻喪速歸’即可;但是如果用白話文,就要寫‘你的太太死了,趕快回來呀’,足足11個字,電報費要比文言文貴出兩倍!”
(黃侃VS胡適)
段子五:
後來,黃侃已經轉去南京的中央大學任教了,還不肯放過胡適,有一次,他在課堂上說:“昔日謝靈運為秘書監,今日胡適可謂著作監矣。”
學生們未明其意,黃侃則解釋道:“監者,太監也!太監者,下部沒有了也!”
這又是什麼意思呢?原來,胡適的著作《中國哲學史大綱》僅寫成了上半部,下半部因故擱淺,沒有完成。黃侃諷刺的正是這件事。
黃侃的毒舌,胡適的隱忍,造就了民國文化圈的一段佳話,也成了你我後世茶餘飯後的談資,甚好,甚好!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