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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為她下著雨,心卻為她打著傘,這就是愛情。 --泰戈爾 《吉檀迦利》

1913年,《吉檀迦利》英譯本出版,印度詩人泰戈爾成為亞洲第一個獲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

彼時,包容開放的時代背景,讓民國湧現了一批思想自由、文化自由的文人。他們熱情汲取國外文化力量,在國內掀起一陣“泰戈爾熱”,《吉檀迦利》成為大家爭相閱讀的詩集。

陳獨秀在《新青年》發刊詞《敬告青年》曾將泰戈爾置於非常高的地位:“吾願青年之為托爾斯泰與達噶爾(即泰戈爾),不若其為哥倫布與安重根!”

郭沫若讀完《吉檀迦利》竟然流下“感謝的淚水”,他曾感慨:“我真好像探得了我‘生命的生命’,探得了我‘生命的泉水’一樣。”

“鮮花”與“荊棘”

49天的訪華之旅,64歲的印度詩人既被鮮花的芬芳環繞,也被尖利的荊棘刺得遍體鱗傷。

4月23日,泰戈爾抵達北京。在正陽門東車站迎接的有梁啟超、蔡元培、林長民、胡適、梁漱溟、蔣夢麟、辜鴻銘、熊希齡、範源濂等文化名人,以及各界人士大約四五百人。

5月7日,梁啟超等人為泰戈爾準備了一場盛大的生日宴。宴會上最大的亮點是節目演出《齊德拉》,林徽因扮演公主齊德拉,徐志摩扮演愛神瑪達那,林徽因父親林長民扮演春神代森塔,梁思成擔任佈景。魯迅也參與了生日宴,但他中途拂袖離去,並且留下一句“一塌糊塗”。

泰戈爾以詩人身份訪華,為的是中國淵博古老的文化,他與陳三立、鄭孝胥、辜鴻銘等滿清遺老遺少見面,本是一場異國詩人之間的優雅聚會,卻引起了新文化人的極大不滿。至此,喧鬧的追捧之聲裡湧入了不少抵制之聲。

“罵殺”與“捧殺”

民國年間,被魯迅罵過的文人實在太多了,就連泰戈爾也未能倖免。

上文我們說道在泰戈爾生日宴上,魯迅拂袖離去,而在幾年後,他在《罵殺與捧殺》一文中專門提到了此事:

“他(泰戈爾)到中國來了,開壇講演,人給他擺出一張琴,燒上一爐香,左有林長民,右有徐志摩,各各頭戴印度帽。徐詩人開始紹介了:“纛!嘰哩咕嚕,白雲清風,銀磬……當!”說得他好像活神仙一樣,於是我們的地上的青年們失望,離開了。神仙和凡人,怎能不離開?”

魯迅認為,國人將只會吟詩的泰戈爾捧得猶如神仙般高高在上,對當時的中國和年輕人幫助不大。這完全違背了泰戈爾訪華的初衷。

魯迅的態度還不至於過分激烈,但曾經的“泰蜜”陳獨秀,卻對泰戈爾發起了相當猛烈的炮轟。

“泰蜜”到“泰黑”

新文化運動發起者、旗手——陳獨秀,是站在中華民族和世界進步潮流前列的人物,也是激進的民主主義者。

在泰戈爾訪華之前,國內知識階層分成三派:一是以梁啟超、張君勱為首的玄學派,認為科學只能指導物質生活,哲學才能指導精神生活;二是以胡適、丁文江為首的科學派,認為哲學是空想,生活應由科學支配;三是以陳獨秀為首的唯物派,認為根本不存在“思想自由”。三方各執一詞,誰也說服不了誰,態勢漸呈白熱化。

泰戈爾的中國之行,從鮮花到荊棘,無意攪動政治,卻不斷地成為政治鬥爭的利器。

只能說泰戈爾來到中國的時機不宜。民國的物質文明尚不發達,層不出窮的年輕人高舉民主革命的大旗,反帝反封建;泰戈爾突然闖入,卻強調東方精神高於西方物質文明,在前者眼中無異於一種不抵抗主義,是不被接受和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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