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獨子周海嬰:母親和父親避孕失敗的產物】
作為文壇巨匠魯迅先生的獨子,周海嬰是因意外來到世上的。
他曾在《我和魯迅七十年》中這樣形容自己的出生:“母親和父親避孕失敗的產物。”
許廣平和魯迅相愛相伴的那些年,正處八方風雨的戰亂民國。
顛沛流離的命運,動盪不安的局勢,始料未及的噩運……這些外在因素的桎梏,也讓兩人下定決心不要孩子。
但沒想到:已是高齡的許廣平,卻在1929年意外懷孕。
面對這個小生命的突然到訪,沒有做好準備的許廣平曾有過打胎的想法;然而得知喜訊的魯迅卻說:“我們該讓孩子看看這個世界的光明。”
就這樣,身為獨子的海嬰,在父母的不安和期盼中降生!
無論是史料還是教材,魯迅總是給人嚴肅和沉默的印象!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這句話用來表現魯迅的形象再恰好不過。
但在周海嬰看來,父親卻是世上最慈祥的人:集“大仁”與“悲憫”為一身的他,給了自己最無憂的童年。
無奈人憐天恨,這份寶貴溫暖的慈愛,在周海嬰7歲那年戛然而止。
那是1936年的秋天,作為文壇領路人的魯迅,因病在上海去世。
五條簡單的遺囑中,他將最隱忍的牽掛留給了許廣平:
“忘記我,好好生活;倘若不,那才是真的傻。”
對於尚未涉世事的獨子海嬰,他的遺囑盡顯慈愛和包容:
“孩子長大,倘無才能,可尋點小事情過活,萬不可去做空頭文學家或美術家。”
不負期盼!長大後的周海嬰並未以父母光環為資本,沒有繼承父業的他,選擇了最喜歡的無線電專業,終其一生都在踏踏實實地做自己分內的事情。
但讓人驚訝的是:
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低調行事的周海嬰卻因為“打官司索要父親稿費”這件事,瞬間被推向輿論中心。
至此,身為魯迅後代的他,飽受外界謾罵和非議。
不孝之子、貪財之人、有辱家楣……這些帶著嘲弄和憤懣的批評聲,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成為他無法洗脫的“罪名”。
若要了解這其中的是非曲折,還要從魯迅去世後說起。
如果就此發展下去,兩人也許能過上不錯的日子。
然而在1952年,許廣平卻決定:將魯迅稿酬贈予國家,以支援新中國的建設。
得到這個訊息後,驚喜的馮雪峰連忙向有關方面作了彙報;經過上級批示之後,人民文學出版社在內部正式設立了“魯迅稿酬”,用以計算和公開魯迅作品的費用。
同時聽聞訊息的周總理,為確保魯迅後人生活,明確要求人民文學出版社將這筆款項以“魯迅稿酬”的名義在銀行立戶儲存,以備許廣平母子需時支取。
所以從1953年至1958年,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魯迅著作稿酬34萬元,均以“魯迅稿酬”的名義存入銀行。
新中國成立後,又走向了百廢待興的建設初期,各項建設都需要錢。
為此,許廣平和周海嬰還將魯迅的遺稿、手稿、書信以及北京八道灣和西三條的房子全部捐獻給了國家、博物館和紀念,做出傑出貢獻的兩人連捐獻證都沒拿。
可令許廣平沒有想到的是:這份決定會在後期牽引出一場全國關注的維權官司,而自己的兒子周海嬰在這場維權官司中幾乎身敗名裂!
特別是文化市場:宵小之人投機倒把,許多文化名人的智慧財產權被隨意侵佔。
作為文壇巨匠的魯迅,其眾多作品更是因出版社保護不當,導致盜版橫行,無良書販異常猖獗。
這樣的現狀,周海嬰異常心痛。
所以,他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1980年,即許廣平去世的第30個年頭,周海嬰懷著悲憤的心情給人民出版社寄去了封信:
要求清算並支付魯迅作品的稿酬,其中包含出版費與首次發表等費用。
對於周海嬰的行為,出版社很是不解:因為他們看來,魯迅作品的稿費已經歸國家所有,而且是周海嬰和母親決定捐獻的,如今卻索要稿費,著實有些無理取鬧。
對於出版社的質問,周海嬰解釋:
當時捐贈是時期特殊的無奈之舉,堪屬細細權衡後的決定,不能作數;況且當時國家方面,也規定對周家後代保留稿費的支配權。
也是這條支配權益的存在,人民出版社最終退回了30萬的魯迅基金,還有剩餘4萬元當做利潤上交給國家。
但周海嬰對這樣的結果卻不滿意,要求出版社將三十四萬基金悉數還回,得到的答案卻是不同意。
也是因此,無助的周海嬰走上了最艱難的維權之路。
在當時80年代,國人的法律意識普遍偏低,完全處於混沌狀態,對於什麼是“著作權”“名譽權”絲毫不懂。
所以,當週海嬰“打官司要稿費”的訊息出來後,全國上下引起轟動,各種不理解、責備甚至辱罵的聲音也撲面而來。
有人說“魯迅竟然生了個愛錢的兒子”,有人罵周海嬰是“魯迅的不孝子”,甚至連單位領導也找周海嬰談話,勸他“要愛惜父親在社會上的影響”……
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縈巖巒!
可這條路越難走,卻越堅定著周海嬰維權到底的決心!
一審結果出來:法院只判決人民出版社賠償兩百多元的魯迅著作稿費,而周海嬰的四百多元上訴費由自己承擔。
周海嬰的維權,徹底成為了笑話,引來了連綿不絕的譏諷和冷嘲!
對於法院的判決,周海嬰選擇了繼續上訴。
從1980年到1989年,他像個頑強卻孤獨的鬥士般,在維權道路上艱難摸索著。
直到1989年,法院經過鄭重考慮,最終判決人民出版社賠償魯迅多年的著作稿費四萬餘元。
這場艱難漫長的維權之路,才走到終點!
【貪財、愛財、不孝?活成笑話的海嬰,映照出魯迅筆下的悲哀世事】官司勝利了,外界看似正義的譴責卻始終沒有消散!
貪財、愛財、不孝……這些無中生有的標籤,被世人肆意的貼在了周海嬰的身上。
就這樣,身為魯迅獨子的他,最終活成了世人眼中的笑話。
可這則笑話中,映照出的何嘗不是魯迅筆下的悲哀世事呢?
多少年前,先生曾在《紀念劉和珍君》中感嘆: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中國人的,然而我還不料,也不信竟會下劣兇殘到這地步.……
多年後,身為獨子的周海嬰因正當維權被罵不孝,這其中所展露的人性之惡實不忍看。
作為出生書香世家的高門之後,周海嬰自然承受著著數不盡的世人目光;人性之複雜程度也決定了,目光中有豔羨,自然也有嫉妒。
他父親是著名的愛國鬥士,因此世人也站在道德制高點,憑藉主觀臆想為他戴上了枷鎖:
有人覺得他應該溫文爾雅,有人覺得他應該文筆超群……
自幼被冠名“魯迅兒子”的他,在漫長的人生路上,不得不接受世人自以為是的“善意審判”。
年少時的周海嬰,沒有優秀的文筆,寫不出華麗的文字,也沒有拿得出手的書法……也因為沒有符合大眾期望,導致外界議論紛紛,甚至判定他是智障。
在北大物理系讀書時,同學們可以打橋牌、跳交誼舞;出於好奇的周海嬰走上去觀看,卻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魯迅的兒子不好好讀書,只知道打牌跳舞”。
所以,哪怕他的官司是維權、是正確的,可外界的口誅筆伐,如:“魯迅的兒子就應該愛國”、“魯迅的兒子怎麼可以愛錢”、“魯迅的兒子不能出爾反爾”等質問仍未消散。
我們古人有一句話說得好:無知者無畏。
越無知的人,就越敢評價別人,就越不知道什麼是害怕。
可事實上:喜歡隨意評價,用自己固有認知去批判別人,不過是在暴露自己的無知和愚蠢罷了。
【逝後評價:魯迅之子是個很重的頭銜,但他承擔的起】2011年4月7日,81歲的周海嬰因病去世。
上海作協副主席趙麗宏聽聞後,哀痛道:
“魯迅之子是個很重的頭銜,但他承擔的起。”
是的,作為魯迅先生的兒子,周海嬰無疑是合格的。
就如好友孫鬱對他人生的總結:
第一,魯迅在一篇文章中說不要做空頭的文學家,周海嬰做到了;
第二,他為魯迅研究做了很多工作,他和母親把很多資料都捐獻給了國家;
第三,他平時與人相處耿直、率真、幽默,很敢說,不怕得罪人;
第四,他比較低調,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作為魯迅獨子,周海嬰是帶著光環出生的,同時也被外界的關注束縛著;在落井下石者層出不窮的世間,稍有不慎和差池,就會被推上輿論中心。
可他這一生,即便飽受過外界非議,但最終是無愧於心的。
就如他在《魯迅和我七十年》中感嘆:
“靠自己的努力穿衣吃飯,既沒給父親丟臉,也沒硬要去沾他老人家的光”。
魯迅對周海嬰來講:是童年的回憶,也是親情的懷念,更是人生前進的指向標。
身為魯迅精神的傳承人,也身為魯迅血脈的傳承人,周海嬰的畢生心願便是讓大家看看——四季三餐,人間煙火中的凡人魯迅。
所以,退休之後的他,以孩子和家庭的角度,寫成了真率走心的散文回憶錄——《直面與正視:魯迅與我七十年》。
這本作品是周海嬰對魯迅的記憶與追懷;樸實真摯的字裡行間,包括魯迅生前事件、知己故交間的往來、死時的情景、夫人許廣平的生涯,以及魯迅文物的保護工作等。
書中除了透露出魯迅的日常生活與脾性外,還敘述了魯迅與周作人由手足之親到不相往來的經過,也對魯迅最後死亡的原因提出了疑問。
這些不為人知的歷史真實。也生動反映出當時社會生活下,個人命運以及時代轉變的波折和艱難,讀來令人唏噓不已。
春風十里,萬物復甦!
如果你想在這個美好的季節,為書架增添本溫暖讀物,那周海嬰先生的這部《魯迅與我七十年》便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這部回憶錄裡,裹藏了魯迅與海嬰長達七十年、跨越時空的父子親情;這是一個男孩用盡一生追尋父親的親子之書!
也願大家在這部溫暖人心,說透人性的回憶錄中,看到更多的時代光影和歷史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