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中國人,最喜歡的,就是圓滿。人活這一輩子,不就圖一個功德圓滿嘛。可是在骨子裡,我們對一些悲傷的事物,卻又有著最深刻的觸動。
這就是在讀《紅樓夢》時,我們對林黛玉的死,總不能釋懷的原因。
說起林黛玉,也真是命苦。
六、七歲死了母親,十一歲死了父親。寄住在舅舅家裡,過著寄人籬下的日子,幸好有一個外婆史太君,對她疼愛有加,還有一個表哥賈寶玉,與她青梅竹馬。
可就是這個疼愛她的外婆,卻不讓她嫁給青梅竹馬的表哥。
這時的她,或許覺得這個世界上,再沒有自己牽掛的人了,也再沒有人牽掛自己。於是,心灰意冷的她,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了。
林黛玉沒能嫁給賈寶玉,而且還紅顏早逝,這一點沒有爭議。只不過現在刊行的《紅樓夢》,是程偉元、高鶚整理的一個版本,因此也叫做“程高本”。這其中只有前80回,是出自曹雪芹之手,後40回則是續寫的。因此,有關林黛玉的死亡,就成了一個謎。
而且這個謎,只有謎面,沒有謎底。
這樣一來,就出現了不少猜測。在高鶚續寫的後40回中,賈寶玉因為遺失了玉,人變得又瘋又癲。史太君便做主,憑著金玉良緣,讓他迎娶薛寶釵。
本來想瞞住,結果沒瞞住,於是在賈寶玉、薛寶釵大婚的夜裡,林黛玉淚盡而逝。
這就是我們現在,大多數人看到的,一個有關林黛玉的結局。
可實際上,這也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猜測而已。
賈寶玉和薛寶釵結婚,林黛玉就淚盡而逝,這也太有戲劇性了吧?顯然不足以說服人,無非是一種“以喜襯悲”的一種寫作手法而已。
那麼,林黛玉到底怎麼去世的呢?
有人根據賈寶玉遊幻境時,看到的判詞和那幅圖,猜測她可能是上吊死的。所謂“玉帶林中掛”,再加“兩株枯木上懸著一圍玉帶”,應該不只是暗示了她的性命,也暗示了她的結局。
也有人猜測,林黛玉可能是沉湖而亡了。因為在大觀園裡,她住在瀟湘館,探春還給她取了個外號,叫做“瀟湘妃子”。而瀟妃和湘妃,就是因為哭自己的丈夫舜帝,最後眼睛哭出血來,跳入湘江而死。
當然,還有一種猜測,就是“一抔淨土掩風流”。
這句詩出自林黛玉的《葬花吟》,原詩節選如下:
願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天盡頭,何處有香丘?未若錦囊收豔骨,一掊淨土掩風流。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
這首詩其實是林黛玉,藉著感嘆落花,來感嘆自己的命運。就像是離了枝的落花一樣,寄人籬下,半點由不得自己。
幸好這落花,還有自己來埋葬,也算是乾乾淨淨來,乾乾淨淨去。
只可惜,“他年葬儂知是誰”?
等到自己也如落花一般,從枝頭凋落以後,又有誰來葬自己呢?
其實從這裡,就可以看出,如果有一天真的生無可戀,林黛玉最希望的結局,就是像自己葬落花一樣,一副香囊收葬,一抔淨土掩埋。
在以上的各種猜測中,我個人更傾向於,林黛玉最終的結局是:
質本潔來還潔去,一抔淨土掩風流。
雖然這世界上,十事從來九難全。很多時候,生,不是我們自己能決定;死,也不是我們自己能決定的。
而從生到死之間的這個過程,又有多少,是我們自己能決定的呢?
這或許就是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