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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志》是由西晉陳壽所著,記載中國三國時代歷史的斷代史,同時也是二十四史中評價最高的“前四史”之一。三國志最早以《魏志》、《蜀志》、《吳志》三書單獨流傳,直到北宋鹹平六年(1003年)三書已合為一書。

國淵字子尼,樂安蓋人也。師事鄭玄。後與邴原、管寧等避亂遼東。既還舊土,太祖闢為司空掾屬,每於公朝論議,常直言正色,退無私焉。太祖欲廣置屯田,使淵典其事。淵屢陳損益,相土處民,計民置吏,明功課之法,五年中倉廩豐實,百姓競勸樂業。太祖徵關中,以淵為居府長史,統留事。田銀、蘇伯反河間,銀等既破,後有餘黨,皆應伏法。淵以為非首惡,請不行刑。太祖從之,賴淵得生者千餘人。破賊文書,舊以一為十,及淵上首級,如其實數。太祖問其故,淵曰:“夫征討外寇,多其斬獲之數者,欲以大武功,且示民聽也。河間在封域之內,銀等叛逆,雖克捷有功,淵竊恥之。”太祖大悅,遷魏郡太守。時有投書誹謗者,太祖疾之,欲必知其主。淵請留其本書,而不宣露。其書多引二京賦,淵敕功曹曰:“此郡既大,今在都輦,而少學問者。其簡開解年少,欲遣就師。”功曹差三人,臨遣引見,訓以“所學未及,二京賦,博物之書也,世人忽略,少有其師,可求能讀者從受之。“又密喻旨。旬日得能讀者,遂往受業。吏因請使作箋,比方其書,與投書人同手。收攝案問,具得情理。遷太僕。居列卿位,布衣蔬食,祿賜散之舊故宗族,以恭儉自守,卒官。

【譯】國淵字子尼,樂安國蓋縣人。曾經師從並侍奉鄭玄。後來和邴原、管寧等人到遼東郡躲避戰亂。回到故土後,太祖徵召他擔任司空掾屬,每次在曹公家中談論政事,經常是神情嚴肅地直言不諱,沒有什麼私心。太祖想要加大興辦屯田的力度,派國淵主管這件事。國淵多次向太祖陳述應該增刪的專案,實地考察,安置百姓,計算民眾數量,設定官吏,闡明考核的方法,五年之內,使得倉庫充實,百姓爭相勉勵,安於職守。太祖征討關中地區,任命國淵為居府長史,統管留守事宜。田銀、蘇伯在河間反叛,他們被攻破後,留有餘黨,都應該依法懲處。國淵認為他們作惡的首要人員,請求不判處死刑。太祖同意了,仰賴國淵的話得以生還的有一千多人。攻破敵人的文書,舊時都是誇大資料,把一個當做十個,等到國淵上報斬殺的數量時,跟實際的數量一致。太祖問他原因,國淵說:“征討在外的賊寇,誇大斬殺或俘虜的數量,是想要誇大戰績,並且顯示給民眾看。河間地區在封地之內,田銀等人反叛,攻破並戰勝他們雖然有功勞,但我私下為這樣的事感到恥辱。”太祖十分高興,將他升遷為魏郡太守。當時有人寫信誹謗他人,太祖非常厭惡,一定要知道寫信的人是誰。國淵請求留下原信,但沒有對外宣揚或洩露。信中引用了很多《二京賦》的內容,國淵命功曹說:“這個郡範圍這麼大,現在雖然是國都,但也少有學識淵博的人。這封信能開解引導年輕人,我打算派人去從師學習。”功曹派出了桑耳,快要出發時,國淵召見了他們,教導他們:“你們學習的內容還不夠廣泛,《二京賦》是記載了很多內容的書籍,現在的人都忽視了它,很少有能講解它的老師,你們可以去請求能讀懂它的人並向他請教。”有秘密地告訴他們自己的真實想法。這三個人十天後就找到了能讀懂《二京賦》的人,就前往請求拜師學習。三人就請那個人寫了一紙箋書,跟誹謗信做對比,兩種筆跡是一樣的。於是將這個人收押審問,詳細瞭解了其中的緣由。後來國淵被提升為太僕。國淵雖然位居九卿之列,但依然穿著布做的衣物,吃素食,將自己的俸祿和賞賜都散發給舊友親族,並以謙恭節儉堅守本心,後來在官任上去世。

田疇字子泰,右北平無終人也。好讀書,善擊劍。初平元年,義兵起,董卓遷帝於長安。幽州牧劉虞嘆曰:“賊臣作亂,朝廷播蕩,四海俄然,莫有固志。身備宗室遺老,不得自同於眾。今欲奉使展效臣節,安得不辱命之士乎?”眾議鹹曰:“田疇雖年少,多稱其奇。“疇時年二十二矣。虞乃備禮請與相見,大悅之,遂署為從事,具其車騎。將行,疇曰:“今道路阻絕,寇虜縱橫,稱官奉使,為眾所指名。願以私行,期於得達而已。”虞從之。疇乃歸,自選其家客與年少之勇壯慕從者二十騎俱往。虞自出祖而遣之。既取道,疇乃更上西關,出塞,傍北山,直趣朔方,循間徑去,遂至長安致命。詔拜騎都尉。疇以為天子方蒙塵未安,不可以荷佩榮寵,固辭不受。朝廷高其義。三府並闢,皆不就。得報,馳還,未至,虞已為公孫瓚所害。疇至,謁祭虞墓,陳發章表,哭泣而去。瓚聞之大怒,購求獲疇,謂曰:“汝何自哭劉虞墓,而不送章報於我也?“疇答曰:“漢室衰穨,人懷異心,唯劉公不失忠節。章報所言,於將軍未美,恐非所樂聞,故不進也。且將軍方舉大事以求所欲,既滅無罪之君,又讎守義之臣,誠行此事,則燕、趙之士將皆蹈東海而死耳,豈忍有從將軍者乎!“瓚壯其對,釋不誅也。拘之軍下,禁其故人莫得與通。或說瓚曰:“田疇義士,君弗能禮,而又囚之,恐失眾心。”瓚乃縱遣疇。疇得北歸,率舉宗族他附從數百人,掃地而盟曰:“君仇不報,吾不可以立於世!”遂入徐無山中,營深險平敞地而居,躬耕以養父母。百姓歸之,數年間至五千餘家。疇謂其父老曰:“諸君不以疇不肖,遠來相就。眾成都邑,而莫相統一,恐非久安之道,願推擇其賢長者以為之主。“皆曰:“善。”同僉推疇。疇曰:“今來在此,非苟安而已,將圖大事,復怨雪恥。竊恐未得其志,而輕薄之徒自相侵侮,偷快一時,無深計遠慮。疇有愚計,願與諸君共施之,可乎?”皆曰:“可。“疇乃為約束相殺傷、犯盜、諍訟之法,法重者至死,其次抵罪,二十餘條。又製為婚姻嫁娶之禮,興舉學校講授之業,班行其眾,眾皆便之,至道不拾遺。北邊翕然服其威信,烏丸、鮮卑並各遣譯使致貢遺,疇悉撫納,令不為寇。袁紹數遣使招命,又即授將軍印,因安輯所統,疇皆拒不當受。紹死,其子尚又闢焉,疇終不行。

疇常忿烏丸昔多賊殺其郡冠蓋,有欲討之意而力未能。建安十二年,太祖北征烏丸,未至,先遣使闢疇,又命田豫喻指。疇戒其門下趣治嚴。門人謂曰:“昔袁公慕君,禮命五至,君義不屈;今曹公使一來而君若恐弗及者,何也?“疇笑而應之曰:“此非君所識也。“遂隨使者到軍,署司空戶曹掾,引見諮議。明日出令曰:“田子泰非吾所宜吏者。“即舉茂才,拜為蓚令,不之官,隨軍次無終。時方夏水雨,而濱海洿下,濘滯不通,虜亦遮守蹊要,軍不得進。太祖患之,以問疇。疇曰:“此道,秋夏每常有水,淺不通車馬,深不載舟船,為難久矣。舊北平郡治在平岡,道出盧龍,達於柳城;自建武以來,陷壞斷絕,垂二百載,而尚有微徑可從。今虜將以大軍當由無終,不得進而退,懈弛無備。若嘿回軍,從盧龍口越白檀之險,出空虛之地,路近而便,掩其不備,蹋頓之首可不戰而禽也。“太祖曰:“善。“乃引軍還,而署大木表於水側路傍曰:“方今暑夏,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復進軍。“虜候騎見之,誠以為大軍去也。太祖令疇將其眾為鄉導,上徐無山,出盧龍,歷平岡,登白狼堆,去柳城二百餘裡,虜乃驚覺。單于身自臨陳,太祖與交戰,遂大斬獲,追奔逐北,至柳城。軍還入塞,論功行封,封疇亭侯,邑五百戶。疇自以始為居難,率眾循逃,志義不立,反以為利,非本意也,固讓。太祖知其至心,許而不奪。遼東斬送袁尚首,令“三軍敢有哭之者斬“。疇以嘗為尚所闢,乃往弔祭。太祖亦不問。疇盡將其家屬及宗人三百餘家居鄴。太祖賜疇車馬谷帛,皆散之宗族知舊。從徵荊州還,太祖追念疇功殊美,恨前聽疇之讓,曰:“是成一人之志,而虧王法大制也。“於是乃復以前爵封疇。疇上疏陳誠,以死自誓。太祖不聽,欲引拜之,至於數四,終不受。有司劾疇狷介違道,苟立小節,宜免官加刑。太祖重其事,依違者久之。乃下世子及大臣博議,世子以疇同於子文辭祿,申胥逃賞,宜勿奪以優其節。尚書令荀彧、司隸校尉鍾繇亦以為可聽。太祖猶欲侯之。疇素與夏侯惇善,太祖語惇曰:“且往以情喻之,自從君所言,無告吾意也。“惇就疇宿,如太祖所戒。疇揣知其指,不復發言。惇臨去,乃拊疇背曰:“田君,主意殷勤,曾不能顧乎!“疇答曰:“是何言之過也!疇,負義逃竄之人耳,蒙恩全活,為幸多矣。豈可賣盧龍之塞,以易賞祿哉?縱國私疇,疇獨不愧於心乎?將軍雅知疇者,猶復如此,若必不得已,請願效死刎首於前。“言未卒,涕泣橫流。惇具答太祖。太祖喟然知不可屈,乃拜為議郎。年四十六卒。子又早死。文帝踐阼,高疇德義,賜疇從孫續爵關內侯,以奉其嗣。

【譯】田疇經常為烏丸從前多次殘殺郡中計程車人官吏而忿恨不平,有想要征討他們的想法但實力不足。建安十二年(207),太祖率軍北征烏丸,還沒有到,先派出使者徵召田疇,又命令田疇告知他的旨意。田疇告誡他的門客儘快整理行裝。門客對他說:“從前袁公欣賞您,多次送來禮品和徵召的命令,您堅守道義都沒有屈服;現在曹公的使者第一次來,您好像擔心來不及一樣讓我們收拾行李,為什麼呢?”田疇笑著回答他說:“這就不是您能瞭解的力量。”就跟隨使者來到太祖的軍營,被任命為司空戶曹掾,太祖召見他,向他諮詢探討。第二天,太祖下令說:“田子泰不是我應該任命的人。”立即推舉田疇為茂才,被任命為蓚縣縣令,田疇沒有到官任職,跟隨軍隊到了無終縣。當時正是夏天多雨的時節,而海邊的地勢低窪地區,道路泥濘無法通行,敵軍又把守險要路段,大軍無法前進。太祖對此很擔憂,以這件事詢問田疇。田疇說:“這條路在夏秋時節經常有積水,淺的地方車馬不能通行,深的地方也不能行船,造成不方便已經很久了。原來的北平郡的治所在平岡縣,從盧龍出發,直到柳城;從漢光武帝建武年間以來,這裡就塌陷破敗無法通行,至今已經有將近兩百年了,但還有隱蔽的小路可以穿過。現在敵方將領正率軍前往無終,因無法前進,正在後退,懈怠鬆弛沒有防備。如果我們率軍暗中返回,從盧龍口越過白檀的險要之處,從空曠地帶出來,路程近道路也好走,趁他們沒有防備而攻打,那蹋頓的首領就可以不用打仗也能抓獲了。”太祖說:“好。”就率軍返回,又在水邊路上立了一塊大木板,寫上:“現在是盛夏時節,這條路不能通行,先等到秋冬時節,再重新進軍。”敵軍負責偵查的騎兵看到了木牌,真的以為曹軍已經離開了。太祖讓田疇率領部下作為嚮導,登上徐無山,過了盧龍,經過平崗,登上白狼城,到了距離柳城二百多里的地方時敵軍才警戒覺悟。他們的單于親自來到兩軍陣前,太祖和他交戰,最後大獲全勝,追逐逃亡的敗兵直到柳城。太祖大軍返回關內,評定功勞加以封賞,封田疇為亭侯,食邑五百戶。田疇認為自己當初是因為主君遇難才率領眾人逃亡,報仇的志向還沒有實現,卻依靠它獲取榮名利祿,不是他的本意,堅決推辭。太祖瞭解他的心意,答應了他,沒有勉強。遼東地區斬殺了袁尚並將他的首級送來,太祖下令說:“軍中有敢為袁尚哭的,立斬”。田疇因為曾經被袁尚徵召為官,就前往弔唁。太祖也沒有過問。田疇將自己家中親屬和三百多戶族人安置在鄴城。太祖賞賜給田疇各種車馬器物糧食絲帛,田疇都將這些散發給族人或舊友故交。田疇跟隨太祖征討荊州回來,太祖感念他的功勞卓著,後悔之前答應了田疇的推讓,說:“這是成全了一個人的志向,但卻使國家律法受損啊。”於是又將之前要封賞給他的爵位賜給他。田疇上表陳說自己的誠意,並以死發誓。太祖沒有同意,打算徵召他為官,來回好幾次,田疇最終也沒有接受。有官員彈劾田疇孤高自傲,違背正道,只知道 固守小節,應該免除官職並加以刑罰。太祖尊重田疇的行為,遲疑了很久。最後將這件事交給世子曹丕和大臣們廣泛討論。世子曹丕認為田疇和楚國令尹子文推辭俸祿,申包胥逃避封賞是一樣的,應該不強迫他,以成全他的志向。尚書令荀彧、司隸校尉鍾繇也認為可以聽從他自己的意願。太祖依然想封田疇為侯。田疇向來跟夏侯惇關係很好,太祖對夏侯惇說:“你去以情誼勸說他,就說都是你的意思,不要告訴他我的想法。”夏侯惇到田疇那裡住宿,向太祖告訴他的那樣說。田疇揣摩到他的想法,沒有再說話。夏侯惇臨走前。才撫著田疇的背說:“田君,主君的想法很誠懇,怎麼能不顧及呢!”田疇回答說:“您這話說得太過分了!田疇,只是個忘恩負義四處逃往的人罷了,承蒙主君的恩賞才得以苟活,已經是很大的幸運了。怎麼能出賣盧龍要塞以換取功勞賞賜呢?即使國家偏愛田疇,田疇難道就問心無愧嗎?將軍您向來是瞭解田疇的,但還是這樣做,如果實在不得已,我希望在您面前自刎而死,獻出我的性命。”話還沒說完,已經痛哭流涕。夏侯惇將田疇的話詳細地回稟太祖,太祖感嘆著知道他是不會屈從了,就任命他為議郎。田疇在四十六歲的時候去世。他的兒子又早亡。文帝登基即位後,敬重田疇的德行信義,給田疇的侄孫子田續封爵為關內侯,以表示對田疇後代的尊重。

王脩字叔治,北海營陵人也。年七歲喪母。母以社日亡,來歲鄰里社,脩感念母,哀甚。鄰里聞之,為之罷社。年二十,遊學南陽,止張奉舍。奉舉家得疾病,無相視者,脩親隱恤之,病癒乃去。初平中,北海孔融召以為主簿,守高密令。高密孫氏素豪俠,人客數犯法。民有相劫者,賊入孫氏,吏不能執。脩將吏民圍之,孫氏拒守,吏民畏憚不敢近。脩令吏民:“敢有不攻者與同罪。“孫氏懼,乃出賊。由是豪強懾服。舉孝廉,脩讓邴原,融不聽。時天下亂,遂不行。頃之,郡中有反者。脩聞融有難,夜往奔融。賊初發,融謂左右曰:“能冒難來,唯王脩耳!“言終而脩至。復署功曹。時膠東多賊寇,復令脩守膠東令。膠東人公沙盧宗強,自為營塹,不肯應發調。脩獨將數騎徑入其門,斬盧兄弟,公沙氏驚愕莫敢動。脩撫慰其餘,由是寇少止。融每有難,脩雖休歸在家,無不至。融常賴脩以免。袁譚在青州,闢脩為治中從事,別駕劉獻數毀短脩。後獻以事當死,脩理之,得免。時人益以此多焉。袁紹又闢脩除即墨令,後復為譚別駕。紹死,譚、尚有隙。尚攻譚,譚軍敗,脩率吏民往救譚。譚喜曰:“成吾軍者,王別駕也。“譚之敗,劉詢起兵漯陰,諸城皆應。譚嘆息曰:“今舉州背叛,豈孤之不德邪!“脩曰:“東萊太守管統雖在海表,此人不反。必來。“後十餘日,統果棄其妻子來赴譚,妻子為賊所殺,譚更以統為樂安太守。譚復欲攻尚,脩諫曰:“兄弟還相攻擊,是敗亡之道也。“譚不悅,然知其志節。後又問脩:“計安出?“脩曰:“夫兄弟者,左右手也。譬人將鬥而斷其右手,而曰'我必勝',若是者可乎?夫棄兄弟而不親,天下其誰親之!屬有讒人,固將交鬥其間,以求一朝之利,願明使君塞耳勿聽也。若斬佞臣數人,復相親睦,以御四方,可以橫行天下。“譚不聽,遂與尚相攻擊,請救於太祖。太祖既破冀州,譚又叛。太祖遂引軍攻譚於南皮。脩時運糧在樂安,聞譚急,將所領兵及諸從事數十人往赴譚。至高密,聞譚死,下馬號哭曰:“無君焉歸?“遂詣太祖,乞收葬譚屍。太祖欲觀脩意,默然不應。脩復曰:“受袁氏厚恩,若得收斂譚屍,然後就戮,無所恨。“太祖嘉其義,聽之。以脩為督軍糧,還樂安。譚之破,諸城皆服,唯管統以樂安不從命。太祖命脩取統首,脩以統亡國之忠臣,因解其縛,使詣太祖。太祖悅而赦之。袁氏政寬,在職勢者多畜聚。太祖破鄴,籍沒審配等家財物貲以萬數。及破南皮,閱脩家,谷不滿十斛,有書數百卷。太祖嘆曰:“士不妄有名。“乃禮闢為司空掾,行司金中郎將,遷魏郡太守。為治,抑強扶弱,明賞罰,百姓稱之。魏國既建,為大司農郎中令。太祖議行肉刑,脩以為時未可行,太祖採其議。徙為奉尚。其後嚴才反,與其徒屬數十人攻掖門。脩聞變,召車馬未至,便將官屬步至宮門。太祖在銅爵臺望見之,曰:“彼來者必王叔治也。“相國鍾繇謂脩:“舊,京城有變,九卿各居其府。“脩曰:“食其祿,焉避其難?居府雖舊,非赴難之義。“頃之,病卒官。子忠,官至東萊太守、散騎常侍。初,脩識高柔於弱冠,異王基於幼童,終皆遠至,世稱其知人。

【譯】王脩字叔治,北海郡營陵縣人。七歲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他的母親是在社日那天去世的,第二年鄉里人在這一天祭祀土神,王脩念及母親,非常哀痛。鄉里人知道後,為此停止了社日活動。王脩二十歲的時候,到南陽遊歷學習,住在張奉的家裡。張奉全家人都生了病,沒有看顧的人,王脩親自精心照顧他們,直到他們病好才離開。初平年間(190~193),北海的孔融徵召王脩擔任主簿,任高密縣令。高密人孫氏向來有豪俠之氣,他的門客多次違犯律法。民間有搶劫事情發生,賊人逃入孫家,官吏們沒法抓捕。王脩率領官吏百姓將孫家包圍起來,孫家抗拒堅守,官吏百姓們畏懼忌憚不敢靠近。王脩對他們下令說:“有膽敢不進攻的和孫家同罪論處。”孫家害怕了,才將賊人交出來。從此當地強橫或有勢力的人都因被震懾而畏服。王脩被推舉為孝廉,他推讓給邴原,孔融沒有同意。當時天下動亂,這件事就沒有實行。不久,郡中有人反叛。王脩聽說孔融遇到危難,連夜趕到孔融那裡。賊人剛發動叛亂時,孔融對身邊的人說:“能冒著危難前來的,只有王脩而已!”話一說完,王脩就到了。後來王脩又被任命為功曹。當時膠東地區有很多盜賊寇匪,朝廷又讓王脩擔任膠東令。膠東人公沙盧宗族強盛,自己修建了營寨防禦,不肯相應官府的發派調遣。王脩獨自帶著幾個人騎馬只衝進公沙盧家裡,將他兄弟幾個都斬殺了,公沙氏族人都震驚畏懼,沒有敢隨意行動的。王脩安撫了剩下的人,從此以後賊寇漸漸減少了。孔融沒有有危難,王脩就算是在家休養,沒有不趕到的。孔融常常是仰賴王脩才倖免於難。袁譚在青州的時候,徵召王脩擔任治中從事,別駕劉獻多次詆譭王脩。後來劉獻因事獲罪,應當被處死,王脩審理這件案子,劉獻才免於死罪。當時的人也因此更加稱讚他。袁紹又徵召王脩擔任即墨縣縣令,後來又成為袁譚的別駕。袁紹死後,袁譚、袁尚產生嫌隙,袁尚攻打袁譚,袁譚軍隊戰敗失利,王脩率領官吏百姓前去援救袁譚。袁譚欣喜地說:“保全我軍的人,就是王別駕啊。”袁譚失敗時,劉詢在漯陰起兵,各城都紛紛響應他。袁譚嘆息著說:“現在全州郡都背叛我,難道是因為我沒有德行嗎?”王脩說:“東萊太守管統雖然遠在海外邊遠之地,但這個人不會反叛。他一定會來。”過了十幾天,管統果然拋下家小奔赴袁譚這裡,他的妻子孩子被賊人殺害了。袁譚改任管統為樂安太守。袁譚又打算攻打袁尚,王脩勸諫說:“兄弟之間互相往來進攻,是走向失敗滅亡的原因。”袁譚不高興,但瞭解王脩的志向節操。後來又問王脩說:“有什麼計策嗎?”王脩說:“兄弟,就像左手和右手一樣。就像一個人將要與人戰鬥的時候將自己的右手斬斷,卻說‘我一定取勝’,像這樣做可以嗎?拋棄兄弟,互相不親近,天下間還有誰會親近呢!您的屬下有進讒言的人,本來就參與你們兄弟間的爭鬥,以求取一時的利益,我希望清楚地告訴您,將耳朵閉塞起來不要聽他們的話。如果將幾個奸佞的臣下斬殺了,恢復兄弟間的親近和睦,抵禦四面的敵人,就可以在天下間縱橫馳騁。”袁譚沒有聽從他的話,和袁尚互相進攻,又向太祖請求援助。太祖攻破了冀州,袁譚又反叛。於是太祖率軍在南皮攻打袁譚。王脩當時在樂安運送糧食,得知袁譚情況緊急,帶著所管理計程車兵和各個從事一共幾十個人趕赴袁譚那裡。趕到高密時,得知袁譚已經死了,王脩下馬痛苦,說:“沒有您,我回哪裡去呢?”於是去到太祖那裡,請求收殮埋葬袁譚的屍首。太祖想要觀察王脩的誠意,沉默著沒有迴應。王脩又說:“我受到袁氏的大恩,如果能收殮安葬袁譚的時候,然後再被殺,我也沒有什麼遺憾的。”太祖讚賞他的忠義,同意了他的請求。太祖任命王脩為督軍糧,返回樂安。攻破袁譚後,州中各城都服從太祖,只有管統憑藉樂安不肯臣服。太祖令王脩將管統的首級取來,王脩認為管統是亡國的忠臣,就將捆綁他的繩子解開,讓他去見太祖。太祖很高興,然後赦免了管統。袁氏治政寬和,有職務在身的有勢力的人大多積聚錢財。太祖攻破鄴城,登記並沒收審配等人的家產數以萬計。等到太祖攻破南皮縣,查閱王脩家,家中谷物不到十斛,有幾百卷書冊。太祖感嘆說:“王脩做為士人,不愧有這樣的名聲啊。”就按禮徵召王脩為司空掾,代理司金中郎將,又提升為魏郡太守。王脩處理政事,抑制豪強,扶助弱小,賞罰分明,百姓都交口稱讚。魏國建立後,王脩擔任大司農郎中令。太祖商議實行肉刑,王脩認為時機還不允許實行,太祖採納了他的建議。王脩被調任奉尚。後來嚴才造反,和他幾十個下屬一起攻打宮殿側門。王脩得知宮中有變故,召來車馬,車馬還沒到,王脩就帶著屬下管理走到了宮門前。太祖在銅爵臺望到他們,說:“現在來的那些人一定是王叔治。”相國鍾繇對王脩說:“從前京城發生變故時,朝中各長官們是各自留在官府的。”王脩說:“享受國家的俸祿待遇,怎麼能避開危難?留守官府中雖然是慣例,但不是奔赴國家危難的忠義。”不久之後,王脩在官任上去世。他的兒子王忠,官拜東萊太守、散騎常侍。當初,王脩在高柔二十歲的時候就賞識他,在王基還是幼童時就看出他的才能,這兩人最終都取得很好的成績,詩人稱讚王脩善於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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