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酒館
像一條 龐大的魚 把我 司機和汽車 全部吞進去 也把我被 大海賜予的 笑容 和視野吞進去 我們坐在 輪船的肚子裡 透過視窗 瞭望茫茫 大海上的濤聲 —— 吳殿平 |
吳殿平,網名大漠十一,河北省獻縣教育局退休幹部,中學高階教師,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中詩論壇編輯。作品散見於各級各類紙刊和微刊,出版電子詩集《燭下聽楓》。詩觀:詩歌是情感的牧場,心靈的騎手。
▎ 小村牌局
一間小屋不空洞
把一年來積攢的陽光和贅肉
堆放在這裡,那麼多男人和女人
老人和年輕人
用生活裡的花邊和下腳料
在這裡鋪陳日子
碼放最多的是
臉龐上的年景和嘴角上的笑容
也散落著一些零星的物慾
和搜奇獵豔的小眼神
在這裡如果你提取了男人大把的
鬍鬚,煙味,口臭和荷爾蒙
一定不要忘記了順便抓一把女人的
媚眼和脂粉香
還可以任憑去撿拾小村裡
被眾人嚼爛的舌頭
腰包裡的人民幣不疲軟
不安分,它可以培植榮耀和廉恥
可以長角長刺,也可以罵娘
可以突然躥出一枝雄蕊,一臉橫肉
也可以縮微成一枚軟柿子
穿在肋骨上的銅錢兒,一會兒
被油頭滑腦的二條偷偷摸走
一會兒又被撇著嘴兒的八萬
暗度了幾次陳倉
三餅和老K剛才還心貼心
手拉手,忽然就相互推搡起來
有時會震落一塊瓦,有時會撕扯下
一片雲,更多的是發放和派送出
一行又一行和顏悅色
和大噸位的春風
▎ 一個蘋果的假想主義
假如有一條可以返回的路
我一定會倍加珍惜,那麼多陽光
盛大的日子,那麼多舉著白雲
坐著風聲的枝頭,身旁有一條條
橢圓形的小溪
還有潔淨的風雨
幫我洗滌蒙塵的臉頰和肉身
我可以重新選擇一個地形
不一定是樹杈的最高處,向陽且避風
居穩而不被鳥喙啄食,儘量避開
陰霾和蟲眼,虛心坐實自己
讓內心更加充實甜美,讓皮表
更加光鮮,最終把自己培養成最大
最圓的那一枚
如此,就可以不至於像今生這樣
被一次次圈下來,再一次次地扔來
撿去,差點成了果盤兒的棄兒
▎ 戰 場
黑夜每天圍剿人類一次
進攻時,總是試探性潛入,漸漸
把田野,遠山,城鄉和黃昏包圍起來
最後實施一線合圍
黎明時撤退得很快
清潔工首先出來打掃戰場
戰利品有世人丟棄的生活垃圾,如
工廠的下腳料,富人吃不完用不盡的殘羹剩飯
和舊衣物,還有一些貪官汙吏受賄來的贗品
和過期不用的花瓶、首飾
更有少數人吐槽的精神汙染
整個戰場上,有衝鋒的、陷陣的
如專門捕鼠的貓頭鷹,乘風破浪的
海上緝私隊,有撤退的,如不法者將
巧取豪奪來的戰利品銷聲匿跡
也有埋伏在內線作戰的,如
嫖*娼的,盜墓的
我只是在戰場上一次次充當俘虜
首先交出活動了一天的軀幹和四肢
擺放在席夢思擔架上
然後交出靈魂,經過夢和良心的
一次次拷問,等天明後再放回體內
繼續招搖過市
▎ 暫停鍵
庚子歲末
請原諒一個城市的技術性臥倒
那麼多清晨和陽光,被冷落
被堆放,那麼多賓士的小路和風景
被閒置
還有被貼上標籤的汽笛
不敢在一個叫燕趙的站臺上停泊
唯有稍縱即逝的祈禱與回眸
被騰空身影的街道用無奈和惋惜,追述
一個城市的繁華,然而
囚禁了視線和四肢的
廣廈,卻不能囚禁一次次的拳握和翹首
關閉了繁華和通衢
卻不能關閉愛和暖流
有白色的翅膀,繽紛的腳步
和穿著制服的身影,試圖改寫
這個城市的節奏和寧靜
一朵朵嬌豔的花
傲然屹立於共和國街頭
還有從四面八方湧來的深情和祈願
蓄滿一座城市的感恩
一千萬被囚禁的手指不甘心於桎梏
用涓涓細流回饋國旗下
每一寸土地和秧苗
一個啟動鍵叫停了
一座城市,也啟動了
一臺精密的齒輪
▎ 輪 渡
像一條龐大的魚
把我、司機和汽車全部吞進去
也把我被大海賜予的笑容
和視野吞進去
我們坐在輪船的肚子裡
透過視窗瞭望茫茫大海上的濤聲
輪船在大海上航行
我和汽車在輪船的肚子裡
航行
時間在輪船划動海浪的縫隙裡劃過
從輪渡下來,是膠州灣跨海大橋
天色已晚,汽車、大橋、遠山
還有對面的樓群,漸漸淹沒在暮色裡
夜色已張大嘴巴
把夕陽,晚霞,海岸和海面上的
小島,船舶,浪濤以及我們
一一吞進去
我們是被被巨蟒吞進去的魚
太陽是最大的那條
我是最小的那條
【小酒館詩人】
平易 自由 兼愛 公義 真性情 容錯 體溫 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