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文化>

在大英圖書館接受評論家亞當·馬斯·瓊斯的採訪之前,我與託卡爾丘克見了面。瓊斯在《倫敦書評》上發表了一篇高度評價《奔》的文章。他說:“這幾乎可以概括為一種為敘事提供故事服務的方式,而不僅僅是在講述故事。”“這本書的隨筆是一種清晰的媒介,在這種媒介中,敘事水晶成長為一種理想的尺寸,其獨立結構不會破壞故事整體平衡。”

託卡爾丘克更喜歡用天文學作比喻,她解釋說這就像古人看天空中的星星並將它們分組,然後又將它們與人或動物的形狀聯絡起來,她稱之為“星座風格”,它將故事、隨筆和文學素描送入軌道,使讀者的想象力形成有意義的形狀。

我們上一次見面是在一年前的華沙一家咖啡館裡,當時《奔》尚未在英國發行。而本書在英語翻譯上的變幻莫測意味著我們要坐下來一起討論這本2007年出版的小說。她目前在波蘭最出名的作品是一部900頁的歷史史詩,名為《雅各布之書》,此書於2014年在波蘭出版(英文版不久將出版)。

《雅各布之書》以現代烏克蘭和波蘭的邊界為背景,講述了18世紀猶太人出生的宗教領袖雅各布·弗蘭克領導猶太人同胞被迫皈依天主教的故事。這部小說本身也很受歡迎,銷量達17萬冊,併為她贏得了第二個尼刻獎,即“波蘭布克獎”。但在獲獎後的一次電視採訪中,託卡爾丘克說,與波蘭作為一個勇敢的反抗壓迫的倖存者的自我形象相反,波蘭自己在歷史上有時犯下了“可怕的殖民行為”,這激怒了右翼愛國者。她被冠以“賣國賊”的稱號,有一段時間她的出版商不得不僱傭保鏢來去保護她。她說:“我很天真。我以為可以討論波蘭歷史上的黑暗!”。

之後,她又陷入了另一場爭議,改編自她2009年寫的小說《犁過死骨之地》的電影《糜骨之壤》在柏林電影節上首映。該片由託卡爾丘克編劇,阿格涅斯卡•霍蘭德擔任導演。波蘭一家通訊社則譴責該片是“一部宣揚生態恐怖主義的反基督教作品”。緊隨其後的是獲得了柏林電影節著名的銀熊獎,在聯合新聞釋出會上,這對搭檔喜氣洋洋。霍蘭德開玩笑說:“我們正考慮把它貼在宣傳海報上,因為這樣可以吸引那些本來可能不願來看它的人。”

通過《奔》來閱讀托克祖克作品的讀者可能會因為《犁過死骨之地》而把自己弄糊塗,該書於2018年秋天發行英文版。這是一部聲勢浩大的存在主義驚悚片,片中一位生活在偏遠村莊的老怪人發現自己的平靜生活被弄亂了,先是一個鄰居,然後是一個警察局長和一個當地的大佬被發現毆打致死。

她在寫《奔》和《雅各布之書》之間寫了這本《犁過死骨之地》小說,她的解釋讓人放下了戒心,讓人覺得她只是寫了兩本書,還寫了一本偵探小說。“但是,僅僅寫一本書去揭祕凶手是誰,這是在浪費紙張和時間,所以我決定把動物權利和一個持異見的公民的故事寫進書中,他們意識到法律是不道德的,看他們對法律說不到底能走多遠。”

自從這部小說出版以來,追捕已經成為波蘭的一個熱點政治問題,但當時很少有人考慮這個問題。“有人說托克祖克又是一個搞怪事的瘋婆子,但後來這個大討論在網際網路上開始,討論能為這個父權制的天主教傳統的國家做些什麼。”

這個喜歡到處收羅故事的作家的特點就是,標題是從威廉·布萊克的革命宣言《天堂與地獄的婚姻》中偷來的。不僅每一章都以布萊克的詩行作為開頭,而且主人公還與一位年輕的翻譯家交上了朋友,這位翻譯家試圖將布萊克的詩句翻譯成波蘭語,但同時卻創作了五種不同版本的單節,這讓托克祖克自己的翻譯家安東尼婭·勞埃德·瓊斯對《航班》感到非常頭疼。有人可能會懷疑託卡爾祖克在給她的角色寫這句話時是在開玩笑:“一開始,人們就產生了一個爭論,即我們是否應該將英語單詞‘mental’翻譯成曼塔尼語——字面意義上的‘mental’、‘of the mind’——或者公爵領地——更像是‘inspiral’。”

和她筆下的的主人公一樣,托克爾丘克和她的搭檔格爾澤戈爾茲澤加多——一位專攻德語的翻譯——住在下西里西亞農村,這是波蘭南部地區,二戰後才成為波蘭的一部分。她說:“我很幸運能有這麼一塊空白之地來描述,因為在波蘭文學中沒有關於它的傳說或童話故事。”

這是一個擁有托斯卡納小氣候的“非常特別的地方”,這裡成為了“68一代”成員(嬉皮士和藝術家)的神聖空間,更不用說布萊克的幾位翻譯者了,他們在60年代末的虛幻的希望時分發現了這位詩人,隨之而來的還有《門與動物》的音樂。

1968年學生抗議活動爆發時,托克爾丘克只有6歲,住在蘇萊喬小鎮。她父親的家庭是來自原來是波蘭而現在屬於在烏克蘭領土的難民。這對父母都是教師,他們“生活在一個左翼知識分子的孤島,但不是共產主義者”,他們的書房裡充滿了女兒成為作家的可能性。

相反, “幫助他人的浪漫想法”把她帶到了華沙大學,她在那裡學習心理學,並對卡爾·榮格的作品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也是她寫作的基礎。畢業後,她在醫院找到了一份治療成癮的工作,並嫁給了一位心理學家同事,還生了一個兒子。但五年後,她覺得自己太脆弱了,無法繼續留在醫院。“我當時和一位病人在一起,我意識到自己比他還不安。”

之後她辭掉工作,出版了一本詩集,緊接著又寫了一本小說《書中人物旅行記》,這本書以17世紀的法國為背景的,獲得了最佳處女作獎。儘管書和獎品源源不斷地湧來,但30多歲的托克爾丘克遇到了危機,她需要抽出一些時間旅行。她獨自從臺灣漂到紐西蘭,並在一個特別寒冷的波蘭冬天,帶著年幼的兒子去馬來西亞。她那標誌性的長髮看起來像是把自己的一部分心留在了嬉皮士時代,不過,正如她以一種典型的非正式學術風格所解釋的那樣,她的髮型實際上是一種柔韌波洛尼卡或“波蘭糾結”,有關這種髮型的報道可以追溯到17世紀。她說:“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可以自豪地將這種髮型引入歐洲。”“波洛尼卡應該與原油、皮耶羅吉和伏特加一起被列入我們的發明清單上。”

現在,她不僅寫作,還在自家附近聯合舉辦一個小型文學節。儘管她的書在歐洲各地廣泛出版,但在英語文學世界中出現還是很慢。《白天之家,夜晚之家》(1998/2003)以一系列故事、目錄和隨筆介紹了她的“星座”風格,這些故事、目錄和隨筆集中在她家鄉的一個村莊,跨越了一個廣闊的歷史時間尺度,而《太古和其他的時間》則記錄了1914年以來80多年來一個虛構的定居點居民的生活,從四個大天使的角度來看,他們被派來守護它。該書於1996年出版,2009年才被翻譯成英文。

她解釋說,中歐文學與西歐文學有很大不同。“首先,我們不像西歐那樣相信現實。讀英文小說時,我總是很欣賞那種不用擔心內心微妙心理問題的寫作能力。在這種形式下,你可以用一種非常線性的方式來發展一個故事,但我們沒有這種耐心。我們覺得每時每刻都有不對勁的地方,因為我們自己的故事不是線性的。另一個不同之處在於,西歐文學植根於精神分析,而我們仍在以神話、宗教的方式思考。”

她停頓了一下,轉向更廣泛的歷史焦點:“如果你的國家被從地圖上抹去,你的語言被禁止,如果你的文學必須為某個事業服務,那麼無論你的文學多麼輝煌,自由行都變得相當困難。或者,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句話在小說《奔》中更是如此精彩和諷刺:“野蠻人從不自由行。他們只是去目的地或進行突襲。”

編譯:泥河

最新評論
  • 民間故事:書生被無賴欺負,想要上吊自盡,白狐:我送你一本奇書
  • 東北經濟問題的本質是文化問題,振興東北首先要振興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