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前幾天看到一個關於第一的問題。文學作品不是田徑比賽，無論怎麼評選，都會有人存在不同意見。

其實，前幾年有人從大資料的角度進行了統計，排在前位的唐詩我們大多很熟悉，不過，也有更多我們更熟悉的詩，並沒有排在前幾位。

您心目中，唐詩第一是哪一首呢？

一、春江花月夜，孤篇蓋全唐

從七言古體詩說起吧。

說到最好的唐詩，我們無法判斷。但是有這麼一首詩，卻有著“孤篇蓋全唐”的盛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也不知道從誰的筆下，第一次出現了“春江花月夜，孤篇蓋全唐”這十個字。

但是在唐宋時代，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卻無人問津，僅僅作為一首宮體詩被郭茂倩收錄入《樂府詩集》。但是《樂府詩集》中好幾首《春江花月夜》，最有名的還是昏君楊廣的這首《春江花月夜》：

暮江平不動，春花滿正開。流波將月去，潮水帶星來。　

張若虛去世700多年後，明朝的高棅才、李攀龍、胡應麟在才開始提到這首詩。 一直到晚清民國時期，王闓運、聞一多評價宮體詩的時候，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漸漸走上了詩歌的神壇。

如果這首詩“孤篇蓋全唐”，為什麼唐宋元幾百年中，大家都沒有注意到張若虛呢？

二、古今七律第一

說完了七古，我們再說一下爭論不休的七言律詩。說到七言律詩，估計每個人想到的都是崔顥的《黃鶴樓》吧。南宋嚴羽早早就說過：

唐人七言律詩，當以崔顥《黃鶴樓》為第一。（《滄浪詩話》）

然而黃鶴樓一半古體一半律體，其實連標準的七律都算不上，這也是引起爭論的原因之一。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前四句是古體詩的寫法）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標準的七言律詩中，最有名的少不了杜甫《登高》：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這首《登高》被明朝的胡應麟認為古今七律第一：

此詩自當為古今七言律第一，不必為唐人七律第一也。（《詩藪》）

不過，明朝還有大腕說，初唐沈佺期的《古意/獨不見》是第一：

宋嚴滄浪取崔顥《黃鶴樓》詩為唐人七言律第一，近日何仲默（何景明）、薛君採（薛蕙）取沈佺期“盧家少婦鬱金堂”一首為第一。（楊慎《升庵詩話》）

沈佺期的這首詩，是一首樂府詩，但是用七律寫成：

盧家少婦鬱金堂，海燕雙棲玳瑁梁。九月寒玷催十葉，十年徵戌憶遼陽。 白狼河北音書斷，丹鳳城南秋夜長。誰為含愁獨不見，更教明月照流黃。

七言律詩有這麼多人爭第一，覺得哪一首是第一呢?

三、王維 《渭城曲》古今第一

說完了七古和七律，我們再看看七言絕句。

說到唐崇七絕高手，自然少不了號稱“七絕聖手”的王昌齡：

七絕第一，其王龍標乎？右丞(王維)以淡而至濃，龍標以濃而至淡，皆聖手也。 （潘德輿 《養一齋詩話》）

不過，李白、王維也是第一梯隊的超級選手：

（絕句）盛唐惟青蓮（李白）、龍標（王昌齡）二家詣極。李更自然，故居王上。”（明朝的王世懋《藝圃擷餘》）

詩人之爭暫且放下，那麼第一絕句您認為是哪一首呢？

在南宋劉辰翁的眼中，王維的《渭城曲》是絕句第一：

更萬首絕句，亦無復近，古今第一矣！《王孟詩評》

《渭城曲》即《送元二使安西》：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您覺得劉辰翁的選擇，有道理嗎？

四、大資料的排名第一

第一這個名號，很難用某一個標準來衡量。不過，在2011年9月，中華書局出版了一本《唐詩排行榜》。王兆鵬教授帶領的課題組，通過幾個維度得出了唐詩的大資料上的排名。

這幾個維度是：古代選本、現代選本、歷代評點、論文篇數、摘錄、全錄、文學史總、網路連結總數。透過這介個維度，計算出來的第一是這樣的。

1、七律第一 崔顥的《黃鶴樓》

崔顥的《黃鶴樓》不僅僅是七律第一，而且還唐詩排名第一。排名第二的七律是柳宗元的《登柳州城樓》，這首詩在《唐詩排行榜》中排名第六：

城上高樓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驚風亂氈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牆。嶺樹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迴腸。共來百越文身地,猶自音書滯一鄉。

杜甫的《登高》排在七律第三名，排在唐詩排行榜第十五名，沒進前十名！

前十名中，七律佔了兩名。

2、五律第一 杜甫《登岳陽樓》

五律第一是杜甫的《登岳陽樓》，：

昔聞洞庭水，今上岳陽樓。吳楚東南坼，乾坤日夜浮。親朋無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馬關山北，憑軒涕泗流。

唐詩排行榜中，第五、七、八、九都是五言律詩，另外三首分別是孟浩然的《臨洞庭湖贈張丞相》，常建《題破山寺後禪院》，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州》

五律在前十名中佔據了4個名額。

3、七絕第一 王維的《送元二使安西》

七絕第一 ：王維的《送元二使安西》，七絕第二是王之渙的《涼州詞》：

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這兩首七絕，在唐詩排行榜中，分別排在第二和第三，佔據了兩個名額。

4、五絕第一 王之渙《登鸛雀樓》

五絕第一是王之渙《登鸛雀樓》，排在《唐詩排行榜》第4位，這是一首近體絕句：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五絕第二是柳宗元《江雪》，這是一首古體絕句：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不過《江雪》已經排到《唐詩排行榜》的第17位了。

5、雜言詩 第一 李白《蜀道難》

我們終於等到詩仙李白了，他的這首雜言詩僅僅排在唐詩排行榜的第10位。

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

6、七古第一

七古這一類中，高適的《燕歌行》第一：

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 。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略

白居易的《琵琶行》排第二，但是這兩首詩在唐詩排行榜僅僅排在22和23名。

7、五古第一 杜甫《石壕吏》

五古第一，是杜甫三里三別中的《石壕吏》，排在《唐詩排行榜》的第20位：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牆走，老婦出門看........

五古第二，還是杜甫的作品，《望嶽》：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蕩胸生曾雲，決眥入歸鳥。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不過這首詩，在唐詩排行榜已經落到第53位了。

結束語

這份排名中，並沒有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估計是古人選唐詩的資料佔比較大，明朝以前的選本幾乎沒有人提到這首詩，因此輸在了起跑線上。

綜合各詩體來看，唐詩排行榜的前10名如下：

第1名，崔顥《黃鶴樓》；第2名，王維《送元二使安西》；第3名，王之渙《涼州詞》；第4名，王之渙《登鸛雀樓》；第5名，杜甫《登岳陽樓》；

第6名，柳宗元《登柳州城樓寄漳汀封連四州刺史》；第7名，孟浩然《臨洞庭湖贈張丞相》；第8名，常建《題破山寺後禪院》；第9名，王勃《送杜少府之任蜀川》；第10名，李白《蜀道難》。

其中，王之渙有兩首，其他9個人包括李白和杜甫，都只有一首入選前10名。

您對於這個大資料排行榜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