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晚清詩壇的健將,龔自珍的知名度數得上前三,他的一生中留下了數百首詩歌。
這個人有多狂呢?
他的“狂”體現在生活方方面面。
“飛靴”事件
正當萬馬齊喑、異常煩悶的暴風雨來臨前夕,晚年龔自珍自京城南下,居住在崑山羽琌山館。
好友魏源在揚州倉巷有一座絜園,每次經過揚州,便寓居於絜園秋實軒。
龔自珍為絜園題寫過一副對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總一代典,成一家言。”
從中可以讀出很多含義。
有一次,龔自珍與客人在秋實軒高談闊論,手舞足蹈間,竟然將靴子踢飛了。
送客時到處尋找靴子,怎麼也找不到。
幾天後,才發現靴子在帳子頂上。
學問上的狂
龔自珍一直渴望能有經世濟民、安邦定國的機會。
他投身於科舉,固然這是讀書人的唯一途徑,但更是為了藉此進入國家權力的核心,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
清道光三年,叔父龔守正任會試同考官,龔自珍照例迴避,不能參加會試,母親段馴還專門寫詩來勸慰他。
己丑年四月二十八日,龔自珍應廷試,第一個交卷出場,友人恭維他“君定大魁”。
他卻嗤鼻說道:“看伊家國運何如。”自己能否奪魁,卻是關乎清王朝國運的事。
可見龔自珍抱負之大、自視之高。
對於科舉,龔自珍有自己的看法。
有一次,他去拜訪身為禮部尚書的叔父龔守正。
叔侄尚未寒暄幾句,就有人通報,有一位門生求見。
來人新近點了翰林,正春風得意呢。
龔自珍只好暫去耳房迴避,外間的交談倒是聽得很清楚。
尚書問門生最近忙些什麼,門生回答,也沒啥要緊的事,平日只是臨摹字帖,在書法上用點工夫。
尚書誇獎道:“朝考無論大小,首要的是字型端莊,墨跡濃厚,點畫工穩。若是書法一流,博得功名直如探囊取物!”
門生正恭聆教誨,龔自珍卻忍不住在隔壁哂笑道:“翰林學問,不過如此!”
聽到這話,那位門生很是窘迫,慌忙告辭。
尚書勃然大怒,將龔自珍訓斥了一番,叔侄間鬧翻了臉。
龔自珍未入翰苑,抑鬱不平,他乾脆讓女兒、媳婦、小妾、婢女都每天臨池,專練館閣體。
若是有人說翰林如何了不起,他便嗤之以鼻:“如今的翰林還值得一提嗎?我家的女流之輩,沒有一人不可入翰林。不憑別的,單憑那手館閣體的毛筆字,就絕對夠格!”
消費上的狂
從青少年時代起,龔自珍就隨從父親奔走南北,與碩學名士、潦倒文人、草野俠客、山林隱士、市井小民、勾欄妓女都有往來。
他揮金如土,待等囊中羞澀,又向友人告貸。
在揚州,不但吃喝都在好友魏源的絜園,甚至連身上的衣服、腳上的靴,也是魏源的。
有一次,他從金陵回揚州,身上的白狐裘上半部挺新,下半截卻都是泥汙。
原來,那兩天雪雨交加,寒風徹骨,朋友送給他白狐裘禦寒,他身材短小,又不知裁改,拖在泥水中竟渾然不覺。
生活上的狂
這位思想家、大詩人是不喜歡盥洗的,甚至一連幾天都不洗臉。
魏源讓僕人端了臉盆恭伺,他竟大發雷霆:我一向不喜歡盥洗,你讓僕人這樣做,不是輕侮我嗎?
魏源只好賠著笑臉道歉。
讀書習慣上的狂
龔自珍愛讀書。每天早晨,“僕人置槃香一,淡巴姑一,巨罌旁置一煙筒而計甚巨,山民日坐其間,無他事焉”。
看書看得倦了,即沉沉睡去。雖穿衣戴帽,仍不管不顧。
僕人如果要為他解脫,反而被他呵斥驅趕。
這才真正是手不釋卷。
龔自珍作文寫詩時嬉笑怒罵、縱橫恣肆,字裡行間激情洋溢,在生活中也是“性不喜修飾,故衣殘履,十年不更”,被稱為“龔呆子”,更有人說他是狂士、怪物。
然而他怪得有理而有節。眾所周知,“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是龔自珍的名句。
假如他始終拘拘謹謹,能在近代中國“大變忽開”之際,寫出如此振聾發聵的詩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