毎年的“二月二” 是龍抬頭的日子,在這一天有吃煎餅的說法。據民間傳說,“二月二” 是龍王的生日,吃煎餅是為龍王嚼災,扔煎餅是掩埋龍王的胎衣:讓龍豐滿,祈龍賜福;保佑民間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不過,扔煎餅之事聞之稀少,吃煎餅之說古已有之。據南朝梁懍《荊楚歲月記》載:“此人此日(正月初七稱人日)食煎餅,於庭中作之,支燻火,未知所出。”《正字通》把唐朝時的煎餅又稱作“餅錟”。“唐賜進士有紅綾燄。南唐有玲瓏燄、鷺鷥燄、皆餅也。長卷未切之前,為其不鬆散,須以紅綾細帶系束,稱之為紅綾餅錟。”那時,凡獲取新科進士及第的人士,都要一同去都城長安的曲江參加一次國宴。宴會上,皇上特賜一道御製食品叫紅綾餅燄。這就是所謂的新科進士的曲江宴。故晚唐士人皆以吃“紅綾餅錟” 為傲。
關於這個“ 琰” 字, 南宋戴侗<<六書故>>釋為“今人以薄餅卷肉, 切而薦之,曰燄。” 可見當時的餅錟就是餅燄, 說的是同一食品即煎餅. 宋代龐元英<<文昌雜錄>>載有“ 唐歲時節物, 元日則有屠蘇酒, 五辛盤, 校牙餳, 人日則有煎餅, 上元則有絲籠。”
元代<<王禎農書. 谷譜二>>則有:“(喬麥) 法去皮殼磨而為面, 攤作煎餅, 配蒜而食.”其吃法已經類似今日的吃煎餅卷大蔥。
我首次吃煎餅卷大蔥,是在山東省的泰安縣(現在泰安市)。2006年三月間,“驚蟄”剛過,萬物復甦,正是龍抬頭的日子。我領著孩子去泰山旅遊。遊歷泰山後,在山下攤點上吃的煎餅,圓圓的形狀兒比我們漯河鄉村農家吃的白烙饃兒大些,使用雜麵攤成。那黃金般的色兒異常誘人。近前些,一股從未體驗過的香味撲面而來。煎餅看上去有點乾燥,但不炸邊,似牛皮紙薄而綿軟,捲上大蔥,吃起來特別筋道,特別地過癮兒,齒留餘香久久。那時,我的吃相沒有狼吞虎嚥、風捲殘雲,而是細細品味煎餅獨特味覺帶給我的幸福滋味,似乎覺得煎餅裡有“國興”的風韻,同時也有“家富”的味道。
小時候吃母親攤的煎餅,與在山東吃的煎餅有所不同的是不卷大蔥,但一樣地“香”,一樣地“勁道” 。雖然我時候家之欠富,但在“二月二” 這天,母親從不忘記攤煎餅。攤煎餅時,三樣用具, 母親必備:鏊子, 豬板油熬成的脂油,鏊子上擦油的小帚把兒;原料同樣備三種兒:雜麵, 薺薺菜和水;菜兒先在案板上切碎, 放在盆中, 摻入雜麵。在雜麵中,小米麵比量較大,再加入適當的水反覆絞拌成糊狀兒.。三塊磚頭支起鏊子, 下面燒火, 上面預熱。鏊熱時,小帚把兒蘸脂油在鏊上擦一遍油,待鏊上微微冒煙時,火候正好,母親端起盛著麵糊的盆兒,將糊兒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往鏊子上邊舀,然後用筷子把糊兒均勻地攤開。煎餅是兩翻熟。等煎餅表層泛黃時,母親會在上面擦層油,待翻過兩翻後煎餅就熟了,金黃金黃的。吃著金黃軟香的煎餅,就是不卷大蔥,也別有一番滋味在裡面。
其實,在漯河廣大鄉村,每逢“二月二” 這天, 家家都有攤煎餅的習俗。大娘、嬸嬸們都是攤煎餅的好手,這天早上,家家飄出的煎餅香味,瀰漫著整個村莊。待家家煎餅攤熟時, 便有張家大娘拿來幾張讓李家大嬸品嚐,李家大嬸又拿來幾張讓母親品嚐,母親也會拿出幾張大家共同品嚐。場景熱切濃郁, 情意濃得似膠粘的讓人拽都拽不開。比技中常常還帶著探巧:看誰家攤的煎餅色香味足,看誰家攤得厚薄適中,淡鹹適宜,外表光鮮;丈夫愛吃,孩子喜歡;嬸嬸還特意讓母親把她攤的煎餅拿到家裡,讓我們品嚐;細品著嬸嬸攤的煎餅,與母親攤的煎餅口感一樣地淳香;所不同的是張張煎餅裡裹夾著嬸嬸的一片真心愛意。
至於我妻子攤煎餅的技術可謂是“無師自通”,自進入劉氏家門後就是“成手”。到了“二月二” 這天,愛妻照常攤煎餅,但比起母親那個時候年代省事多了。高階平底鍋,電餅鐺早已替代了當年的鐵鏊子;天然氣,電磁爐替代了昔日的麥秸火;小麥精粉兒鮮菠菜紅蘿蔔絲等菜蔬替代了昔日的雜麵薺薺菜兒,芝麻香油替代了昔日的的豬脂油,並且非常的省力省時。只要食材備齊,不多工夫 ,平底鍋攤出的煎餅就會呈現在你的面前:鮮鮮的、嫩嫩的、黃黃的、軟軟的油光閃亮;放進嘴裡柔滑鬆軟得讓你叫絕;咬上一口,油便會不知覺地從嘴邊溜出來,浸得嘴角油酥酥的。
隨著城鄉一體化步伐的日漸加快,社會的快節奏改變著人們的生活方式,服務便捷化已成為現代家庭的選項之一。到了“二月二”這天,忙碌的人們即使不攤煎餅,照樣可以吃上煎餅;只要提前拿起手機,輕輕點鍵兒,網上訂購,不費吹灰之力,煎餅就會在這一天準時送達。煎餅源頭多,地域廣,這郵寄的包包煎餅裡, 傳遞著中華美食文化的煙火味, 還有她的“根兒”, 更有她的“魂兒”。若是想吃熱的,只需給“外賣小哥”一個電話,稍等片刻兒,熱乎乎軟糯糯黃豔豔香噴噴的本地煎餅就會吃到嘴裡。此時,你是否感到:這薄薄的煎餅裡面有著代代人傳承的飲食歷史文化的餘香?有著快節奏的現代人的生活狀味?還有帶著磁性故事的淡淡甜蜜呢?
前幾天,鄉下老家80出頭的嬸嬸打來電話,說是今年要在城裡俺家過“二月二”。並且特意囑託:她來時要捎帶些鄉下的薺薺菜兒,玉米麵、還有粉芡什麼的,親手給俺攤煎餅吃。這對俺家來說可是“特大”的喜訊, 全家人高興得樂開了花。我想在嬸嬸攤的煎餅裡,是否裹有特殊的情愫?有當年母親的味道,有現在妻子的味道,還是當今國強民富的味道呢?
(劉春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