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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中黛玉葬花那回,賈寶玉在園中看《西廂記》被黛玉拿到,借閱一看就入了迷,甚至“如醉如痴,站立不住”,兩人還相約:誰都別告訴別人啊!為什麼這樣說呢,因為《西廂記》在紅樓夢中是禁書,是可以看戲而不能看書的,後有寶琴作詩:

小紅骨賤最身輕,私掖偷攜強撮成。雖被夫人時吊起,已經勾引彼同行。

即使不看原文,單從這詩句上也能略見一斑,很多人物行為放到如今也能震人三觀,故事是這樣的。

普救寺巧遇崔鶯鶯

有一位書生叫張珙,字君瑞,父母雙亡在外飄零,因好友白馬將軍杜確在蒲關領軍鎮守,打算過去探望,之後進京趕考。

蒲關有一座寺院叫普救寺,張珙到蒲關後先來這寺院遊玩,正巧碰到一個上香的美人,雙方一看還對上眼兒了。一個瞧她這可喜的龐兒罕曾見,眼花繚亂魂飛天;一個瞧他這不曾想寺裡遇神仙,但見宜嗔宜喜春風面。這美人兒臨出門還回眸對張生一笑,惹得他一下就著了魔。

張生趕緊問一旁法聰小和尚:“小師父,這怎麼咱們寺院菩薩現真身啦?”

法聰一臉嫌棄的樣子:“瞎說,這是崔相國家的小姐崔鶯鶯。本要回去安葬父親,結果遇到兵亂,在這裡暫住幾日。”

“奧,那得嘞,我也不走了。”遂找到法本長老,問何日為老相國做道場,佯裝哭哭啼啼:“可憐我的父母,辛苦將我養大,想要報答卻來不及了,嗚嗚嗚,鶯鶯小姐一女子都有報父之心,我怎麼能什麼都不做呢?長老,我這有5000錢,權當一份功德,追憶我父母吧。”

法本長老沒有拒絕,張生捐錢出來後,轉念一想:不對,到時候鶯鶯小姐要是不來不完蛋了麼,我這錢花了,人沒見著。回身問一旁的法聰:“小師父,你說這辦老相國的事,他女兒會來嗎?”

這一問給法聰問楞了:“啊這??他父親的事,你說她來不來?”

“對對對,是我糊塗,是我糊塗,哈哈哈哈。”張生不熟練地緩解著尷尬,正巧遇見崔鶯鶯貼身丫鬟紅娘從寺裡出來,遂辭去法聰,跑到紅娘面前深作一揖,把紅娘嚇一跳:“小生姓張名珙字君瑞,本貫西洛人士,年方23歲,正月十七日子時生......”張生嘡嘡嘡給紅娘表演了個貫口,把自己個人情況、生辰八字、婚姻狀況等介紹了一遍,完事還問鶯鶯小姐是不是經常出門、幾點出門。

“停停,你是不是有病,我讓你說唱了嗎?虧還是個讀書人,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我們老夫人治家森嚴,下回再上來就是一個說唱,小心挨你的板子。”紅娘轉身就走,只剩張生在那裡一臉哭笑不得,看來這相思是害定了:小姐啊,既然你門庭森嚴畏老孃,又如何臨去空門回頭望,讓我情沾了肺腑,這意,他惹了肝腸了他。

夜裡燒香對情詩

張生找法本長老給安排個住處,結果正好在與崔鶯鶯一牆之隔的西廂,夜裡輾轉難眠,出來溜達溜達吧。行至院外,分明看見崔鶯鶯與紅娘在拜月燒香,小姐許願道:“一願父靈往西方,二願母親體安康,三願......三願早得如意郎。”紅娘幫害羞的鶯鶯小姐補充第三願。

張生暗地裡聽得明白,心想:我的機會來了!當時高吟一首:月色溶溶夜,花陰寂寂春;如何臨皓月,不見月中人?

崔鶯鶯一聽,噗嗤一樂,她也聽了紅娘說的趣事,知道定是那不曾娶妻的張生,也隔空附和一首:蘭閨久寂寞,無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應憐長嘆人。

不得不說,這久居閨房的相府小姐,張嘴就是老勾人了。張生聞此自然喜出望外,就探身出來,紅娘也知是他,直接就拉著小姐回房,崔鶯鶯礙於面子也不得不在後跟隨,留下張生原地一臉懵逼:剛才不是對詩對得挺好的嗎?糟了,莽撞了。

老夫人為保命,給準侄媳婦找老公

普救寺附近有一處地名叫河橋,有一夥以孫飛虎為首領的5000賊兵在此據守,聽說貌若天仙的相府千金就在普救寺借宿,自然不能放過這個好機會,帶著所有弟兄圍住寺院,揚言不交出崔鶯鶯就殺無赦,出於無奈,老夫人緊急關頭許諾,誰能退得賊兵,將小姐與他為妻(此前老相國已口頭許配給侄兒鄭恆,是準侄媳婦)。

撞槍口上了!!!

張生來這幹嘛的?探望好兄弟杜確的啊,杜確是誰?外號白馬將軍,手下十萬精兵,就在蒲關,這老夫人簡直是把小姐送他懷裡了啊?!趕忙修書一封,派武僧慧明連夜趕往軍營,搬得救兵隨手就結了賊兵之圍。

此事之後老夫人便讓張生搬到他們內房去住,並約定宴請。張生為此也是精心打扮,紅娘來請時瞧他也有些愣神:衣冠濟楚龐兒整,可知道引動俺鶯鶯。據相貌,憑才性,我紅娘從來心硬,一見也留情。

張生得知是老夫人來請,想來必是兌現諾言了,心中欣喜若狂,連婚房怎麼裝飾都想好了:俺那裡準備鴛鴦夜月銷金帳,孔雀春風軟玉屏,樂奏合歡令,錦瑟鸞笙,不要你半絲紅線,成就了一世前程。之後又想了好些個顛鸞倒鳳同諧魚水的勾當,色字頭上一把刀啊,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張生與崔鶯鶯前後腳到席上,沒有別人,老夫人自是一番感謝,免除崔氏全家禍,盡在先生半紙書。

“鶯鶯呀,還不敬你救命的哥哥一杯!”

壞了,老夫人想要賴婚之意極其明顯,一旦兄妹相稱,再結婚可就是亂倫了。張生心生怒意,小姐也心道糟糕,紅娘在一旁也氣憤難當,但誰都不敢發作,只剩小姐站立原地絲毫沒動,這酒是斷然敬不成的。此時張生開了口:“之前賊寇相迫,夫人說能退賊寇可娶鶯鶯為妻,小生才挺身而出搬來救兵,此活命之恩現在卻讓我二人兄妹相稱,既然此事無果,小生告退。”老夫人這老臉有點放不下,又以崔相國在時將鶯鶯許配給侄兒鄭恆為由推說,雖確有此事,但目前情況肯定是沒有說服力的。崔家是講門第的大戶,不入白丁女婿,老夫人看不上還沒有功名的張生,寧可賴婚也不兌現諾言,張生看清後氣憤而去。

母親賴婚女兒賴簡,差點要色批小命

張生一走,小姐傷心不算,一旁的紅娘可急壞了。“快去送送先生......”老夫人話還沒說完,紅娘就追了出去,她知道張生與小姐是真心相愛,便悄悄和張生說:今晚小姐後花園燒香,先生可用琴音撥動她的心絃。

晚上,崔鶯鶯與紅娘出來拜月,張生藉機彈奏一曲“鳳求凰”,小姐也是懂音律之人,不覺潸然淚下,便暗自下定決心,不管母親從如何阻隔,定要好歹相隨。可畢竟隔著一道牆,張生不知道結果呀,等一曲彈畢,兩人已經回房了,這夜深露重,張生又是個弱不禁風的書生,一下就病咯。

次日紅娘得知張生病了,心中焦急,派紅娘去看望,張生一看紅娘來了,刷刷點點寫了一封情書託紅娘帶去,紅娘是個聰明人,如果這事讓小姐知道她知道書信內容,張生的好事就壞了,所以也沒敢直接給,而是放在崔鶯鶯梳妝檯裡,露出一角。聰明反被聰明誤吧,小姐看到這,一下就明白紅娘的用意了,又羞又惱,提筆寫了幾個字的回信讓紅娘帶去,還表面上對張生的“淫詞兒”狠狠的批評了一番。紅娘不識字,信以為真,心想完了,好事算是泡湯了。

等到了西廂,紅娘完完整整地學了一遍小姐的說辭,把這張生嚇的病情似乎都加重了,本來不打算拆開書簡,最後還是沒耐住好奇心,結果一拆開,頓時手舞足蹈,記吃不記打的玩意。紅娘還以為他瘋了,張生解釋道:“這是一首詩——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隔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意思是今晚要我在院外等著,小姐會把院門開啟,這是在約我跳牆相會呢。”紅娘一聽,也替張生高興,不過明明是貼身丫鬟,卻要瞞她,多了好些委屈,為了促成兩人,紅娘權當什麼都不知道。

是的,兩人晚上又出來拜月了。紅娘知道端倪,藉口捉螢火蟲離開,張生此時早已在牆上等候多時,噗通一聲跳了進來。崔鶯鶯知道是張生到了,問道:“有人看見你來嗎”?張生答:“只有紅娘姐姐知道。”

人要是一沒情商,好事也能辦壞,崔鶯鶯千方百計演戲哄騙紅娘,就是為了不讓她知道,紅娘自己都知道緣由,張生卻不經大腦張口就來,這一下惹羞了崔鶯鶯,大叫道:“紅娘快來,有賊呀!”

張生腦袋“嗡”的一下:這怎麼變卦了?可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母親賴婚,女兒賴簡,這叫我如何做人。被好一頓說教。休再提春宵一刻值千金,準備著寒窗更守十年寡,淫詞兒早休簡帖從今罷,猶古自參不透風流法。

你小姐送人吧,此一念小生再不敢舉,篤病強撐至此地,又值一場怨氣,眼見休矣。

千金小姐提枕卷鋪夜裡送

女人就是這樣,當時嘴硬得很,過後就容易後悔。崔鶯鶯回房後就心痛萬分,知這張郎怕是病更重了,此事又因她抹不開面子,索性破罐子破摔,什麼面子不面子,雲雨要緊。於是又假託藥方寫了封簡:寄語高唐休詠賦,今宵端的雨雲來。

瞧瞧,一個久居深院的大家閨秀對一個剛見過兩三眼的書生說的什麼虎狼之詞。當晚就跟紅娘去了張生的西廂,還是紅娘帶著鋪蓋捲兒來的,當晚在外守了一夜,屋裡此處省略一萬字......

照說這事突然一次也就很大膽了,結果兩人臨別:今宵歡愛疑似夢,相約明夜早些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才幾日,老夫人就發現鶯鶯“語言恍惚、體態有異”,畢竟是過來人,當下喚紅娘來拷問。這紅娘雖然是丫鬟,但聰明伶俐心眼多的勁著實不一般,細想來,三位主人公被紅娘牽得團團轉,剛被叫來,就來了一場奇葩說,把三人的過錯全說成了是老夫人的過錯,關鍵是老夫人還真信了。

既然事已做成,就答應了這樁親事罷。於是把張生叫來,按照外交辭令,先是一頓批評,最後峰迴路轉,再說一句:我們老崔家不招白衣女婿。逼得張生第二天就要去趕考——趕緊給我整走,別禮還沒辦給我造出個小孩兒來,丟不起那人。

後來

這才子佳人的故事自然是大團圓結局,張生一努力就考上了狀元,封官歸來迎娶美嬌娘,雖然中間還有老夫人侄兒鄭恆騙婚這個插曲,也以他羞愧難當自己撞死為結局,有這膽識從事殯葬業多好,真是男怕入錯行,埋沒了人才。

則因月底聯詩句,成就了怨女曠夫,顯得有志的狀元能,無情的正恆苦。

永老無別離,萬古常完聚,願普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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