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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葛亮匠人系列集《瓦貓》

葛亮、徐則臣是當代文壇70後代表性作家,也是文學讀者繞不過去的作家。葛亮的《北鳶》入圍第十屆茅盾文學獎提名獎,由此看來,葛亮如果再出一部長篇小說的話,就是下屆茅獎的最有力競爭者,但新作《瓦貓》不是,這是他的“匠傳系列”的中短篇合集,分為《書匠》《飛發》《瓦貓》三篇,這是一部事關手藝人的小說集,涉及古籍修復師、理髮師和陶藝師三個傳統匠種。“匠人精神”是我們這個時代稀缺而又呼喚的一種精神,有關“匠”的話題,多半關乎傳承,抑或持守。葛亮的寫作初衷,既有對傳承之意,是為匠人們樹碑立傳。

葛亮寫作兼具吳越作家和海派作家的風格,諸多的港粵方言表達方式讓北方讀者閱讀中很吃力,許多陌生的詞語靠釋義來幫助理解消化。他的小說擅長在中西文化精神和傳統文化中相互滲透。葛亮的語言既有濃郁的地域特色,同時富含古典文雅的韻味,敘事溫潤平和,有著古典與現代自然融合,並有意識繼承中國的文化傳統,延續著葛亮特有的抒情美學。

“匠傳系列”江南篇《書匠》是說的“古籍修復師”這個行當,專門修復古書孤本書,古籍善本珍本書,修書這一行很孤清,得靠祖師爺賞飯吃,人得活泛,還要有耐心和恆心的手藝活。《書匠》裡說的是歐陽教授,毛博士,簡三個古籍修復師徒的在修復古典書籍中的各自特點。老董修古書的規矩是“整舊如舊”,有一個惜古襯的絕活,就是經年的老舊書或潮溼黴變的紙張,還有經過寒暑歷練的油墨都能處理好,混合在一起,還能將每一個殘片安放的妥妥貼貼,恰到好處。他修書時神色凝重,屏住呼吸,每一處都不馬虎。老董是修書屆的英雄,他憑著不借助儀器,不斷的試錯方式,競將雍正年間的官刻本《初學記》複製出來。

簡的古籍修復融合了中西文化思想,她需要懂得歐式出版方式,西洋的裝訂法,西式的蝴蝶頁,函套的種類,宣紙絹紙,木質纖維紙的類別及屬性等,需要大量的古籍歷史文化底蘊和專業知識,和用法歐陽教授是毛博士祖父的學生,山東棗莊人,書房也名為“棗莊“。簡是英國書藝家協會會員,在香港開過一家英文書店,簡是從熱愛收藏古籍而走向修復之路的,簡修書的原則是不補手稿。因為修壞了,賠不起。老董、徒弟們。修書匠是個精細活,如果修不好,不如不修保持原樣,講究的“不遇良工,寧存故物”的原則,也是藏書者與修書人之間最大的默契。修一本書很複雜,要從溜口、悶水、倒頁、釘紙捻、齊欄、修剪、錘平、下捻、上皮、打眼穿線,得二十幾道工序。”可能作者只寫了一個片段,但是需要掌握當時整個時代淵源、場景格局等細節,可見作者的深厚的功底以及充沛的材料準備工作。

葛亮的《飛發》時間發生於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的香港。所謂“飛發”來自粵語的“fit 發”,舊時港澳,理髮稱為“摩頂,割草,掃青“,理髮師則稱“摩頂友、掃青生”,理髮店稱“掃青窯”。葛亮透過描寫“孔雀、樂群,溫莎”三個理髮店的發展興衰歷程,寫出了香港理髮業的歷史淵源。如翟康然的“樂群理髮”店,貼貓王海報,放爵士樂,掛滿自己拍攝的黑白照片;莊師傅的“溫莎”理髮店來自於上海的一家理髮公司,翟康然是從溫莎理髮學的藝,拜莊師傅為師,店前掛的是赫本和夢露黑白海報,用的是六十年前的躺椅和吹風機,“溫莎”理髮的老派紳士服務,平民化價格,很快佔領了香港市場。理髮也是由摩登、時尚轉化為平民化、實用化的理髮店;而孔雀到樂群的過渡,反映了時代的變遷。

瞿玉成的輝煌離不開富婆霞姐的暗中幫助,而霞姐還有一個曖昧物件鄧哥出現了,鄧哥找人砍斷了瞿哥的手指,被送進醫院療傷,遇到了一個陪護的女人鄭好彩,兩個人對了眼好上了,兩個人又開了一個樂群理髮店,這位好綵女人在一次去福利院的途中,因遇一個菜刀哥追殺一個小女孩替人擋刀,不幸掛了。瞿玉成又是孤身一人了。最後當翟師傅臨死前,莊師傅前來為他理的發,兩人一笑泯恩仇。

《瓦貓》是西南聯大青年寧懷遠和瓦貓手藝人榮瑞紅之間一段感人至深的感情故事。上世紀三十年代末至四十年代中,龍泉鎮既是陶藝匠人制作民間神獸瓦貓的世代傳承之地,榮瑞紅是龍泉鎮現今唯一一個做瓦貓的藝人。龍泉鎮還是抗戰背景下西南聯大多位著名學者的聚居、並復建中央研究院史語所、清華文科研究所、中國營造學社等重要研究院所的地點。

瓦貓代表著一種美好的願景,是一種庇佑匠人,呵護生命的神獸,在當地的房子除了廟,都要請尊瓦貓,就是墓地上碑頭安一隻小瓦貓,也可以保佑陰宅德後,不受魍魎牽繞。因為貓兼虎形,虎能“執搏挫銳,噬食鬼魅”,各種神獸都敬畏它。

《瓦貓》一書更涉及匠人的的根本——吾隨物性,以手摹心,探討的是人與物之間的默契。葛亮這部這部小說所懷念的舊時的匠人,匠心的精神,“匠”的本身,是指匠人在行業中磨礪的技藝並不斷昇華。匠人常把這手藝試做生活,帶著勞動的喜悅與經驗的沉澱,匠人之所以造物,是物對時間的戰勝和時間的信任,及匠人心中的人文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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