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宣和六年,潛伏在東京的神行太保戴宗,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給梁山帶來一個訊息,就像一顆火星點燃了好漢們的熱情。東京龍庭的趙官家趙佶,聽信遼國漢人馬植的計謀,與遼國更北邊的女真人結成海上之盟,要和他們南北夾攻,一舉收復幽雲十六州。啊呀!這可是影響國運和山運的大事!拿一件事來說,宋遼邊境一吃緊,北方的皮草就過不來,宋江干妹子扈三娘她們還穿著去年的貂裘。
這馬植本來是遼國幽州的世家大族的鉅商,後來當了遼國的光祿卿,比盧俊義在薊州的實力強多了。這人多年來心向大宋,一直暗暗收集情報,想著關鍵時刻報效大宋。人和人真不一樣啊,灑家這幫子好漢生在大宋、長在大宋,還一心反大宋。這馬植的愛國格局,可比梁山好漢強多了。
說來也是天意,大宋出了個書畫皇帝趙佶,任性的很。遼國出了個天祚帝,更是昏庸無道,北方女真人趁機造反,成立大金國。馬植見有機可乘,遂投奔大宋,通過出使遼國的太尉童貫,向皇帝趙佶獻上計謀,聯合金國,夾擊遼國,趁機收回幽雲十六州,成就不世之功。書畫皇帝趙佶玩藝術玩膩了,正想搞點大事,見到馬植龍顏大悅,當場賜名趙良嗣,為秘書丞,入值龍圖閣學士。對了,這個龍圖閣,就是包青天包大人曾經工作的地方,歷來是商議軍國大事的重地,高太尉的白虎節堂和這裡相比,就是個破落戶。
神行太保戴宗上氣不接下氣,在忠義堂上囉哩囉嗦說了大半天,聽得宋江、吳用一大幫子好漢一頭霧水。這些鳥人,天天說自己有見識、有文化,實則都是鼠目寸光,比山野村夫強不了多少。戴宗在東京潛伏,宋江、吳用這些大哥哪個在東京沒有宅院,要說東京哪個酒樓味道最正宗、歌女唱的最撩人,他們如數家珍,一談軍國大事,都他孃的像個雨打的癩蛤蟆。
宋江瞪著那茫然的牛眼,茫然地看著戴宗:“戴宗兄弟,你說了這麼多,似乎很要緊,東京城裡究竟怎麼回事?和李師師無關的事,俺宋江實在打不起興趣。”吳用搖著鵝毛扇,搖頭晃腦道:“剛才,你說那個誰,當了龍圖閣學士,這鳥人連個秀才也不是,就當瞭如此高官,命真好啊。”戴宗越急,越解釋不清。這廝原來是江州看監牢的,就是會神行法,跑得快,能打聽事,畢竟還是格局小了、眼界不行,光是聽說這些事,也不會具體分析分析形勢,只能在哪裡幹發呆。
這梁山上的好漢,好勇鬥狠,眥睚必報,殺人越貨,是最在行。除了殺人,天天都是雞零狗碎的屁事,都只看著眼前指甲蓋大的一片地,軍國大事一概不知。別看大刀關勝、雙鞭呼延灼都是朝廷的軍官出身,也不怎麼關心國家大事,都只顧著和上司同僚鬥氣去了。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梁山畢竟是梁山,好漢畢竟是好漢,搞小陰謀、窩裡鬥還行,出了門,上了檯面,還比不上遼國的一個漢人。
灑家當年在大宋西陲渭州,跟著老小種經略相公,天天和西夏党項人死掐,對天下大事略有所聞。看著這些人懵懵懂懂的樣子,實在忍不住,就騰地站了起來:“宋大哥,你早年不是曾經在江州賦詩,自幼攻讀經史,長成亦有權謀。連戴宗說的這件事也不明白?”吳用屁顛屁顛道:“魯頭領你有所不知,宋大哥這是故意考考咱呢。宋大哥英明神武,天縱奇才,比戴宗待在東京時間還長,比林沖對東京還熟,這等軍國大事豈有不知?”吳用這鳥人恁地可惡,天天替宋江擦屁股。
沉默了多時的梁山大哥宋江,猛然抬起頭來,故作高深地哈哈一笑:“戴宗兄弟在東京打探軍機,實在辛苦!”灑家心裡道:辛苦個屁!梁山專門撥銀子一萬兩,在東京秘密建了個聯絡之所,專供戴宗接待宋江來東京之用。閒暇時,戴宗就拉攏太尉府和開封府的蝦兵蟹將們,每日裡吃山珍海味,吃壞了肚子,天天拉稀,端的是辛苦!上次,戴宗回梁山,專門找到神醫安道全:“俺這些時日,吃什麼拉什麼,就是不拉屎。神醫哥哥好歹救救戴宗則個!吃什麼才能讓戴宗拉屎?”安道全不愧是神醫,語重心長地道:“看來你只有吃屎了!”
話說回來,宋江這一誇戴宗,灑家就知道這廝肯定轉過腦筋了,又將是驚天地、泣鬼神的一番高論。果不其然,宋江突然兩眼發光,向戴宗殷切道:“剛才你說有個女什麼?”戴宗答道:“回哥哥,是北方的女真人。大宋要和女真人結盟,共同對付遼國。”宋江呵呵乾笑一聲,忿忿道:“這皇帝老兒這幾年信奉鬼神信傻了吧,恁地看不起咱梁山!真人,還是個女的,就那麼厲害?咱有入雲龍公孫勝、混世魔王樊瑞,還有公孫勝的師傅羅真人,肯定比個女的真人強啊!打遼國,還得是咱梁山好漢!”
戴宗訕訕道:“大哥,女真人不是一個女的真人,他們是北方的狼族,已經建立了大金國,來去如風,厲害的緊!”宋江就是宋江,面不改色道:“這樣一來,朝廷和這女真人的大金國聯手,打遼國豈不是如湯潑雪?”吳用道:“極是!這就是兵法裡常說的遠交近攻!皇帝老兒這次終於英明瞭一次。”灑家忍不住道:“當今之際,是商量咱梁山應該幹什麼!灑家本是大宋西軍一員,宋金合攻遼國,西軍必當先鋒,灑家情願為國出征!”
聽了灑家的話,關勝、呼延灼、楊志、武松等幾個好漢紛紛樹大拇指,宋江忿忿道:“萬萬不能!咱一百單八將,上應天上星宿,來時七十二,去時十八雙,絕對不能單獨行動!”黑旋風李逵聽了半天終於明白了:“鐵牛聽見打仗就高興的很!大宋和什麼勞什子女真人,一起對遼國下手。咱們梁山正好可以避實擊虛,殺去東京,奪了鳥位!”行者武松站了起來,看那態勢,真想給這黑廝一個耳光:“國家有事,咱們都是鐵打的漢子,不但不幫,而且還反插一刀,還算什麼好漢!咱是梁山好漢不假,但咱還是大宋的百姓!”
神機軍師朱武半天沒吱聲,忽然插話道:“真宗皇帝當年親征檀州,大宋和遼國結下檀淵之盟,至今已近百年。誓書猶在,難道大宋要背盟嗎?我聽說女真人異常悍勇,前日裡聽山下的童稚們唱什麼,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咱大宋和遼國本來過得好好的,非得弄這一出,豈不是趕走了綿羊,引來了豺狼?!”宋江笑道:“國家的事,離咱們梁山還遠,真沒想到兄弟們如此關心國事。現在就是不知道這女真人到底有多厲害,是否是大宋心腹大患。”
角落裡的梁山獸醫,紫髯伯皇甫端,本是幽州人士,曾經見過女真人,他說:“女真人確實挺狠,俺還在遼國幽州的時候,女真人搶掠鄉下,一次就殺光了俺們全村人,只剩下俺一個小孩。爹孃死了,俺正沒飯吃,餓得慌。一個騎馬的女真人給了俺一小罐蜂蜜,那味道真甜!俺一輩子也忘不掉。要是再遇到那個女真人,真想給他點什麼……”
看著這廝那是非不明的模樣,灑家就氣呼呼地:“直娘賊!你還是不是大宋人?!一罐蜂蜜,就把你爹你娘,你們全村幾百人的命,給抹平了?”這時,武松站起來指著紫髯伯皇甫端道:“俺早就看你不對了!你這碧眼黃髮紫色的鬍鬚,肯定不是大宋漢人!你就是女真人!”
話音剛落,黑旋風李逵就給了皇甫端一個大耳巴子:“你這狗孃養的!俺從來不騎馬,你還記著俺在你那裡給馬拿藥錢一百兩銀子,原來你是個女真人!羅真人俺鐵牛都不怕,還怕你這個女真人?!”那天,紫髯伯皇甫端被揍得很慘,不知道他躺在地上被好幾個好漢踹的時候,是否還想起當年女真人給他的那罐很甜很甜的蜂蜜。